當時臥室裏是蔡小蘭和她四歲多的小兒子,莫永強說他當時一句話也沒有,直接拿出刀就往蔡小蘭身上捅,蔡小蘭幾乎是連喊叫的機會都沒有就倒下去了,他朝蔡小蘭身上捅了很多刀,具體多少刀他自己都記不清楚了,他說反正他當時就隻有一個念頭,就是要這個女人死。接著蔡小蘭的小兒子因為受到驚嚇開始大聲哭了起來,於是他幾乎是想都沒有想,就直接用刀捅了那個孩子的脖子一刀,孩子立馬就沒有了聲音,等蔡小蘭和小兒子都倒在血泊之中沒了聲響,他這才聽到門口傳來蔡小蘭大兒子的呼救聲,於是他跑到門口把那個九歲男孩的嘴捂住,拖回到屋裏。
“你明知道自己跑不掉了,為什麼警察來了以後還要挾持著那個孩子,跟警方提條件呢?”我問莫永強。
“我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怎麼了,說不清楚是害怕還是什麼,”莫永強低下頭,盡力想控製住自己的情緒,“現在真的不知道當時是怎麼想的,看到他們外麵圍在房子周圍的人越來越多,有警察,消防,還有救護車,好像還有其他人,我當時不知道該怎麼辦,唯一的念頭就是快點結束這一切!”
“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又要繼續殺死那個九歲的孩子呢?”這問題或許有結殘酷,但為了全麵了解案件事實,我不得不繼續追問莫永強。
“我不知道!”他的神情越來越痛苦,“當時那些警察、消防都圍著那個房子,我捂住那個孩子的口鼻,帶著他留在屋裏,警察裏有幾個人,應該是他們的領導,勸我不要激動,不要繼續錯下去,還說我提的條件他們會盡量滿足,隻要我放了那個孩子,他們就會放我走,我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不管我跑到哪裏,都會被抓回來的,除非我死了!--所以我準備放棄抵抗,讓他們把孩子帶走--可能是我用力太大了,等我低頭看那孩子的時候,他已經沒氣了!”
“然後呢?”我繼續問他。
“我發現那孩子沒氣了,心裏也很難過,我本來沒有打算要他死的!”莫永強失聲痛哭起來,“我當時又害怕又難過,我記得我好像放下了刀,然後抱著那個孩子就走了出去,接著警察就跑過來把我控製住,然後醫生也跑過來開始給對那個孩子急救,但是他還是死了!”
我長長地吸了一口氣,雖然我是他的辯護律師,但是在一天之內,他的行為造成了被害人一家三口死亡,其中兩個被害人還是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不懂的孩子,這樣的行為,這樣的事實,確實讓人不得不倒吸一口涼氣。
“你今天跟我說的,和你在公安機關說的一樣嗎?”我問他,“還有什麼細節你沒有告訴我的?或者還有什麼需要跟我說的?”
“我跟公安說的也就是這樣……”他低下頭,把臉埋進手裏,看得出來,案發當天的一切,對於他來說,可能是一輩子都揮不去的夢魘,畢竟,那是三個鮮活的生命,而那三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終結在他的手裏,“事實的經過也就是這樣,至於你說的細節,我真的不記得了,也不想再去回想了!”
“好吧,”我不忍心再強迫他去回憶當天的細節,決定關於案件經過的詢問,就到此為止,於是我轉移話題,“關於案件經過我就不問了,你有沒有什麼話要我帶給莫玲玲的嗎?”
“玲玲?!”莫永強抬起頭,眼裏開始有了一點點閃爍的微光,“她好不好?有沒有因為我的事受到影響?”
“她……挺好的,”我輕輕說,“但是她很擔心你!”
“我的結果已經可以預知了,又何必再擔心!”他眼圈開始泛紅,抬眼看著我,誠懇地說,“麻煩你替我轉告玲玲,我對不起她,以後我不能陪在她身邊,看著她成家立業了,叫她以後一個人一定要好好的,好好工作,好好生活!”
“現在說這樣的話還太早了,”我安慰他,“案件還沒有結束,不到法院宣判的那一天,還沒有最後的結果,你還是要好好的,不要讓你女兒擔心你!”
“案件的結果?”莫永強苦笑道,“結果不就是那樣嗎?像我這樣的人,除了死刑還有別的結果嗎?隻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吧!”
“別這樣說,”我這時候也隻能盡量去安慰他,“你女兒那樣關心你,就算為了她,你也要認真對待自己不是嗎?---我們也會盡最大努力為你辯護的!”
走出看守所,我不由自主地歎了一口氣,感覺胸前似乎有一塊石頭重重地壓著,沉重又壓抑。這個案件,是我從事刑事辯護工作以來遇到的最慘烈,也最殘忍的一個案件。母子三人,三個被害人,都因為母親的貪婪和不誠實在半天之內全部失去了生命,特別是那兩個未成年的孩子,真的很讓人痛心;而犯下這一切罪行的莫永強,又怎麼會在那麼短的時間裏斷送了三個人的生命?除去真正讓他恨到極致的蔡小蘭不提,當他麵對那兩個無知的孩童時,又是怎麼能夠下得去手的呢!?
---仇恨、憤怒、衝動,也許真的會把人變成野獸和魔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