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沒有重新辦理結婚登記嗎?”我這一句算是明知故問,隻是為了讓他接著往下說。
“沒有!”柴小平苦笑著搖頭,“我一直都在跟她說去複婚,可是她總是有這樣那樣的借口推脫。直到差不多一年前,我發現她常常一出去就是幾天,就算回來也不停有人給她打電話發信息,我就知道她一定是在外麵又有人了。於是我就問她是不是又跟別人好上了,她也很爽快地承認了,還動不動就說既然已經離婚,她的事跟我無關之類的話!沈律師,你說,這樣的事換作哪個男人,能忍得了呢?”
“那她既然又有了對象,為什麼你們還要生活在一起呢?是她不走,還是你不讓她走呢?”
“當時她說她要走,我說那就把之前我替她還的五萬元還給我,她說她沒錢,可不可以分期付給我,我說可以的,於是就說好了她一個月付一千,差不多五年還清。誰知道她又不走了,說是舍不得孩子。其實我知道,她是沒地方去,那個男人八成也是有家有老婆的,人家就是和她玩玩而已,怎麼可能拋家舍業和她結婚呢?”
“所以你們就這樣生活在一起,直到事發那天?”事情的原委我大概知道了,從內心來說,我對這個男人還是同情的,他並不是罪大惡極的人,隻是在尊嚴一再受到踐踏之後,用了錯誤的方式來發泄憤怒,釀成大錯,“那你把她捅倒之後,又做了什麼呢?”
“我看她倒在沙發前,身下的血越來越多,又害怕又慌張。我跑回臥室換了一身衣服,然後就出了門,給120打了電話以後就騎上摩托車向城外跑了—我當時是想到城外的水庫跳水死了算了,於是就一路騎到了水庫邊。我坐在那裏,先是給小麗打了個電話,告訴她我把她媽媽殺了,自己也準備跟著她死了,叫她好好照顧妹妹,然後又給我大哥打了個電話,跟他說我把劉小玲殺了,我也不想活了,請他看在兄弟一場的份上,照顧好老人,幫我照顧一下兩個女兒。他們都叫我不要衝動,勸我去自首。於是我就打了110,跟他們說我殺了人,就在水庫邊上等他們來抓我。”
“然後你就一直在水庫邊上等公安是嗎?”我再次確認他的自首情節,因為這對他來說,非常重要。
“是的,當時我手機沒電了,所以我就一直坐在那裏,大概半個多小時,我就看到一輛警車鳴著笛從大路上拐進來,於是我就站起來,朝那輛警來的方向走過去,快到跟前的時候我就舉著雙手告訴他們要找的人就是我。”
“你具體捅刺被害人什麼部位還記得嗎?離開的時候被害人死亡沒有呢?”我又問。
“不太記得了,我記得當時就是朝她胸前和肚子上亂捅一氣……”柴小平說到這裏懊惱地低下頭,聲音裏滿是沮喪,“我也不知道她當時有氣沒氣,我隻看到她倒在地上,身下不斷有血流出,我也不敢去摸,所以離開的時候打了120。”
“好吧,大概的情況我了解了,我們今天就先到這兒吧,如果還有什麼問題,我會再來看你,或者如果你有什麼話要跟我說,需要見律師,可以讓看守所的警官們通知我。”
“嗯!”柴小平點點頭,他這時的精神比剛才似乎要好一點兒了。
“對了,”我一邊收拾筆錄一邊問他,“你在公安機關的供述和今天跟我說的有出入嗎?”
“沒有,”他很肯定地說,“我跟你們說的都是實話。”
我點了點頭,按下了呼叫鈴,告訴值班警官四號律師會見室已經會見完畢,可以還押了。幾分鍾後,兩名警官走進來,打開囚椅,將柴小平帶離會見室。
“謝謝你,沈律師!”臨出門時,柴小平突然轉過頭對我說。
我淡淡地微笑著朝他點點頭,算是對他這句謝謝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