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我從來連個好眼色都沒給過你。”
左玉飛嘖嘖嘴,“那確實,你一跟我說話不是嘲諷就是冷漠。不過吧,我現在才發現你這個人其實也有很不錯的一麵,能為了治療自己的病人那麼拚。還有更重要的一點……”
左玉飛故作神秘地頓了頓,才接著說道:“你長得好看。”
“……”宗華有些哭笑不得。
原來錢俊和左玉飛最初看上自己的理由都一樣嗎?
“真的啊,你說你要是人醜還多作怪,我哪兒能那麼熱情地往上撲呢?可是大家對令人賞心悅目的美人嘛,往往即使脾氣古怪點也會多一些包容的。”
要換了平時宗華一定會對左玉飛這番言論反唇相譏,但現在的他已經沒力氣說話了。他感到自己的眼皮現在很重很重,一種濃烈的困意侵襲而來。
“阿華,你別睡啊!”左玉飛抱著他用力搖了搖,“你看,雪已經小了,等明早天亮太陽出來了氣溫就會回升,到時候你便會情況好轉的!”
身為大夫,宗華又何嚐不知道,自己現在一旦睡過去,恐怕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那我……跟你講講我的故事吧……
“你知道我為什麼那麼賣力地去救汪秀軒嗎?因為看到他,就像看到了小時候的我自己。
“我是被娘獨自養大的。娘也是個大夫,她從小就教我醫術,我總是努力地學,因為她一直冷冰冰的從來不笑,我想,我把醫術學得足夠好的時候,她也許就會笑一笑吧?”
“結果,到她死的時候,都沒對我笑過一次。”
左玉飛聽得心頭猛地一顫——一個什麼樣的母親,才會一生都不對他的兒子笑一次?!
“後來我終於想明白了,因為她恨我爹,所以也恨長得跟爹年輕時候相似的我……我無論做出任何努力,都毫無意義。”
左玉飛早已又是心疼又是惱怒,下意識地把宗華抱得更緊了,“你娘怎麼可以去恨無辜的你!你明明什麼都沒做錯!”
“沒關係,讓她恨吧。又或者她並不恨我,她已經舍棄了愛恨情愁等一切情感。
“其實娘沒虐待過我,所以我看到那劉夫人苛待她兒子時心頭在想,能生氣能痛罵,大抵還是內心抱有期望的吧?
“娘不一樣。她已經對這人世間完全絕望了。
“我也是。”
說到最後三個字的時候,宗華平淡的語氣暗含著一種悲傷,一種濃重到近乎絕望的悲傷。
“你才不是!你要是真的對一切都漠不關心,今天就不可能來爬這山,也不可能還叫我先走!
“阿華,你分明還是愛著這個世界的啊!”
“……”一瞬間,宗華眼眶中有一行淚滑落。
記得自己曾經也和齊河說過類似的話。
原來自己也是一樣的嗎?
什麼是愛,什麼是恨,他此刻又是什麼情緒,他已經沒有力氣去思索了。
這行淚,是否是他的心還活著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