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粒身影在晃動,不注意看還以為是屋簷上的貓。
高聳的朱紅高牆宮道裏,歌舞伶人、宮人急促有序的奔走著,前線將士大破立葛爾敵軍,再加上中秋佳節,立葛爾派使臣談判,盛帝宴請將士和使臣,絲竹樂爾一片祥和,人們沉浸在打了勝仗的喜悅之中。
羽林衛騎著高頭大馬,馬的鼻孔裏冒出熱氣,細細嘶鳴,他們是固若金湯的防衛,守護著大盛皇宮的安寧。
一陣刀鳴,羽林衛甚至看都不看一眼,就把屍體拉了出去,不管是殺手還是暗諜,隻要是妨礙大盛宮威脅到盛帝安危的人,都無一例外落下一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貓似的腳步走過,羽林衛還在處理賊人屍體,有一人敏銳的回過頭,也隻是正巧碰上了幾聲貓叫。
夜行衣下也難掩絕色,纖細的身姿,和露出的一對杏眼證明著這是一個美人,此人正是江樂柔。
她觀察著周圍環境和路線對身後人說:“師兄,過了這處花園就是後宮了。”這些年,他們兩個雲遊四方,處處行俠仗義,但,也翻遍了各個王城的後宮,為的是尋找一個答案。
江樂柔等了一會還是沒有聽到身後人的回複,猛地回頭看向另一人,高大的身軀,聳立的鼻骨,深邃的眉眼,隻是望向遠方的眸子裏充滿了悲涼。
江樂柔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與後花園緊鄰的一座宮殿,準確來說它的破壁殘垣幾乎已經算不上是一座宮殿了,那處房子像是曾經經曆過大火似的,樹木幹枯,半截牆壁漏出熏黑的磚,仿佛還有冤魂在大喊,每一根木頭都在訴說著這裏的蒼涼與悲哀,江樂柔拍了拍江衡的肩,“師兄,你在看什麼?”
“那個涼亭的不像是大盛的中原建築”江衡淡淡的說。
江樂柔再次朝那處廢墟望去,西南方向確實坐落著一處涼亭,高高翹起的角簷再墜著驚鳥鈴,她就那麼直立在月光下,散發著異域的光芒,風鈴隨風擺動,此刻涼亭像一個舞者在月下的廢墟之上獨舞。
江樂柔回過神,對江衡說;“師兄,我們快走吧,他們要巡邏到這裏了”
江衡點點頭,無言。
鈴鐸成幡,隨風搖擊。
涼亭上的蜘蛛在映月彈奏歡迎的樂曲。
後宮北角的浣衣局院中,一個梳著雙丫髻的人影在吊床上晃來晃去,臉上蓋著一本書,手裏捏著半塊豌豆黃,光著的腳丫垂在吊床邊搖晃,江衡走在屋簷上看到了這一幕,輕笑出聲,展開了一直緊鎖著的眉頭,他也許在想“這小宮女偷懶偷得還挺逍遙自在。”
緣分真奇妙,不管你在哪,我們終會相遇。
一陣風吹過,半黃的銀杏葉簌簌而下。
一無所獲,又是一無所獲,江衡和江樂柔這些年一直在找那個答案,那個謎團。
江衡倚靠在宮牆上的柱子旁,看著月亮,一言不發。
“師兄,沒關係的,就是天涯海角我也陪你去”江樂柔輕輕走上前拉起了江衡的手。
“阿柔,謝謝你”江衡的手很冷,是江樂柔給他了一絲溫度,像枯木逢春,像久遇甘霖。可他腦子裏的東西太多,他知道自己背負的太多,還無法給她一個明確的承諾。
他回過頭慢慢的說:“下月,去南疆,去詔都城。”
“好,去哪我都陪你”。
前朝慶功宴上,酒過三巡,一些武將競和立葛爾使者吵了起來,高堂之上的聖人大笑了三聲化解了場麵的混亂與尷尬。
“今日是中秋,本應不分君臣,眾位愛卿盡興就好,可胡愛卿你這剛從邊關回來怎的把邊疆狂野帶到宴會上了?你這廝啊當真是個渾球,有朋自遠方來,你這一套豈是待客之道啊?”
跪著的胡將軍猛的抬起頭,滿臉的胡茬像茂密的灌木叢,黝黑的皮膚像炭烤過的豬肉,醉酒的臉上兩團紅,兩隻布滿傷痕的手,盛帝怎麼可能舍得罰這群在前線出身入死打了勝仗的的將士,所以索性罵兩句這個渾球,賣立葛爾使臣個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