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不知道聊到了什麼,餘婠婠突然就想到了高二那次換座位的事。
隨著回憶的深入,那時木頭桌子的木香味好像也遠遠的飄了過來。
記憶裏,那是一節水課,沒有老師過來管班,平時的講台上坐著學習委員,那是一個靦腆的女孩,她管不住偌大個躁動的班級,而其他的委員班長之類的,在不是自己當值的其他日子裏,他們是懶得“得罪人”的。
初秋的班級,是喧鬧的。
“餘婠婠,餘婠婠,咱倆換個座位唄?”斜後方的謝俞用筆戳了戳餘婠婠的後背。
高二的謝俞留著稍長的頭發,耷拉著他那雙淺褐色的眼眸,清瘦的身影就那麼越過高高的書堆,趴在書頂上,拿著筆,戳了戳女孩的背。
陽光從窗口傾泄進來,灑在少年身上,餘婠婠好像能看見他那白瓷般的肌膚上軟軟的絨毛。
太近了,她想。
她一回頭,就撞進了那雙淺褐色的眼裏。
那雙眼,餘婠婠刻意看過的,他們一整個年級,隻有他和隔壁班的程宇的眼睛是這樣不同於其他人的淺色,可他卻還是不一樣的,他的眼睛,仿佛裝載了星空,對十六歲的餘婠婠有著特別的吸引力。
餘婠婠默默的和他換了座位。
輕輕的坐在他的座位上,那時候書是真的多啊,高高的堆在桌子上,擋住了餘婠婠的大半視線。
她默默的收回了視線,低下頭卻不可避免的看到了桌子上被她帶來的作業遮擋了大半的東西。
是他刻的。
一眾被前輩們盤的黝黑的桌麵上刺眼的凹下去新木的乳黃色。
那是被刻的整整齊齊的一排排卡通小蛇,小蛇惟妙惟肖,第一次看見他們的餘婠婠嚇得不敢再看,拿了書堵嚴實了才敢喘口氣。
餘婠婠一直都知道他在桌子上刻了東西,但是從來沒有見過它們的全貌。
因為少年總是趴在桌子上,像是夜裏沒睡覺一般,沒了骨頭。
那次換座位,是餘婠婠第一次離他的座位那麼近。
餘婠婠其實高一開學就認識謝俞了。
那時候他在一班,她在二班。
草草一開學,她扒拉著隻裝了筆和練習本的書包,慢悠悠的找著自己的教室。
她的教室在二樓,上了樓梯,餘婠婠還沒來得及查找教室,隻是隨意一掃,就在樓道裏那烏黑黑的一大群人裏,一眼望進了謝俞那雙淺褐色的眸子裏。
那天下了雨,大家都嫌教室裏悶,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就紛紛趴到了外麵樓道的陽台上。
他穿著略微寬鬆的黑色衛衣,同色係的束腳運動褲,一雙嶄新的運動鞋。
清秀的身影隨著旁邊友人的吵鬧微彎著腿,手肘撐在水泥台麵上,支著雋秀的瓜子臉,淺色的眸子無意識的飄散著,大半身子都靠在陽台上。
而兩人的視線交接不過是謝俞的隨意飄過罷了,他可能都沒注意到和人有過對視。
而她會一眼隻看到他,是有原因的,即使下著雨,天氣灰蒙蒙的,空氣也悶悶的使人難受,可他卻好似自帶淨化一般,靠近他的雨滴仿佛都變得格外的可愛,黑蒙蒙的天氣沒有掩蓋他的白淨,反而讓周圍的同學徹底融入了背景板。
他是一眾昏暗裏,閃耀的光。
鄉村的高中裏很難得見到那麼白淨的男生,而他又是餘婠婠在今後四年裏見到過最白的那個。
所以在一眾小麥色的人堆裏,她想要不注意他,實在是太難了。
可她還惦記著找班級的事情,當時也隻是有些感慨。
咦,我們學校還有這麼白淨的人呐!
其實那時候,大家更願意將白淨叫為“小白臉”,至少,餘婠婠心裏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怎麼會有比女生還白的男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