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很吵,有所謂家人的歡笑,有所謂家人的沮喪。
可這些所謂的家人,在穆宇看來早已經消失在了時間的長河之中。
緩緩舉起雙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不去聽,不去想,想讓世界就這樣一直安靜下去。
而就在此時,幾名護士推著平板車飛速的向這邊駛來,直奔手術室而去。
在與穆宇擦肩而過之時,平板車上的許欣諾看見了穆宇,穆宇也注意到了許欣諾。
兩人四目相對,似乎時間被定格了一般,而那種眼神並不是所謂的青春懵懂,也不是情懂發芽,而是一種生無可戀。
長風吹過,穆宇傻傻的待在原地,回想起那個女孩的眼神,他深有體會“為什麼,那個女孩的眼神,好像在哭泣,好像很痛苦”
一時間,周圍的聲音變得嘈雜,那個女孩,那雙潭青色的眼眸,那張生無可戀絕美的臉龐。
他看清楚了,和自己一樣,那種對活著沒有任何留戀的神情,他怎麼可能忘記?
穆宇的心髒一陣絞痛,是在同情那個女孩嗎?或許隻有他自己明白,他在同情的是自己。
因為這是他第一次在別人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努力的克製自己,不去想,就這樣一個人慢慢等待死亡的降臨。
手術室中,兩名骨科醫生忙前忙後,在手術室門旁的棕色桌子前,還有著一名穿著白大褂,戴著眼鏡的醫生,正靜靜坐在那裏看著。
許欣諾整條左腿血肉模糊,就那樣安靜的躺在手術台上。
潭青色的眼眸中似乎閃過了一個影子,她的思緒有些混亂,剛剛的那個男孩。
他好像和自己一樣。
許欣諾並不知道那個男孩經曆了什麼,但或許和自己是一類人。
每次想到這裏,她那痛苦的記憶都如潮水般湧來。
父母的家暴,親人的嘲笑,學校中的霸淩,她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因為自己從出生的那一刻起,便活在了世界的影子裏。
就這樣,許欣諾在無盡痛苦的回憶中慢慢沉睡了過去。
時光冉冉,一切又歸於平淡,穆宇依舊是每天反複的活著,澆花,做飯,幫忙,檢查......
一切都沒有改變,枯燥乏味。
203病房中,許欣諾的左腿被打上了一層厚厚的石膏,看著手中油膩的外賣餐盒,顯得無比平靜。
一直都是這樣,住院的四天以來,自己每天都吃著油膩的外賣,看著乏味的書籍,對著窗外長久的發呆。
在這一刻,許欣諾竟感到了無比的輕鬆,她不需要家人,也不需要朋友,就這樣一個人,才不會受傷。
可在她的內心深處,她是無比渴望著家人,她想像別人一樣,有著家人的疼愛。
住院間能吃上家人所做的一口飯菜,朋友在一旁的對話,和一個默默無聞為他削水果的男孩。
但這些對於她來說,無異於癡心妄想。
醫院的雜物間,灶台上的火被穆宇緩緩熄滅,而在灶台上有著七個一次性的飯盒,還有一個畫著向日葵有些掉漆的白色飯盒,那是——媽媽的飯盒。
穆宇緩緩將這些飯盒裝進了一個木箱當中,木箱有些老舊,但整體卻顯得十分幹淨。
木箱兩旁,是有些磨損的吊帶,穆宇將木箱掛在了自己的腰前,推開了有些吱呀的老舊木門。
走在醫院的走廊上,嘈雜聲迎麵襲來,穆宇像是沒聽見似的,緩緩走到了外科部的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