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拉開,最先看到的是玄關隔斷,玄關上放置著一個摩天輪擺件。
經過玄關,便是客廳,淺色布藝沙發,牆上的裝飾畫,幾何圖案的地毯,博氏音響,薰衣草海風味的香薰。
一切都是按照女主人的喜好設計的。
這裏就是第一案發現場,很整潔,幹淨。
但與之格格不入的是沙發邊上的長方形玻璃茶幾。
茶幾上放著半杯紅酒,可樂,吃得剩下骨架的烤雞、披薩、油膩膩的豬腳飯——就剩了個空快餐盒。
這食量不是一個人能吃得完的。
在茶幾上還擺著一個很特別的東西,一個擦得亮亮的物品,雖然擦得很亮,但依舊難掩它的年代感,估計有千年曆史的古董——九蛇玉如意。
九蛇玉如意約有三十厘米長,主體是一塊如意玉石,但是在如意玉石的周身鎖著九條雕工精美的蛇。
蛇纏繞著如意,蛇的喉部是空心的,蛇身有一些小孔,不免感歎巧奪天工的古人工匠工藝。
而此時,客廳與陽台間的玻璃拉門是開著的,有風,風吹起窗簾。
陽台上,一個女人穿著睡衣,手按著扶手上,看著天空的月色。
“老婆。”阿來對那個女人激動地喊著。
女人回過頭,月光下是一張迷人的臉,四十二歲,保養得很好。
哪怕是到了這個年齡,素顏,她的姿色足以讓無數男人傾倒,更別說她還十分有錢。
她就是李美。
李美轉過頭,看著阿來,麵露嫵媚的笑容。
二十二年沒見了,從死後就再沒見到,阿來難耐狂潮般的思念之情,跑到陽台,將李美抱住。
李美的頭靠在阿來的肩上,白皙細長的手輕輕撫摸阿來的脖頸後方。
指尖似癢似曖昧地劃動著,她柔聲說,“老公,你還是這麼年輕,而我,已經老了。”
阿來死的時候隻有二十三歲,而李美死的時候是四十二歲,他們的容顏留駐在想念之城。
阿來停止擁抱,看著李美,用手撫摸李美的臉,“不,你還是那麼美,不,比過去更美,值得了,值得了,能見到你,一切都是值得的。”
“是嗎?”李美一笑。
“嗯。我們終於又在一起了,老婆。”
“老公,你一直都想我嗎?”
“當然,這二十二年,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老婆,我知道你也一直想我,如果不是這樣,我哪會在想念之城生活了二十二年。”
隻要人間的人思念故人,故人就會出現在想念之城。
李美再次微笑,但這微笑中卻帶著一絲鬼魅。
她再次環抱住阿來,手在阿來的後背撫摸、撓著,似乎是在找尋一個位置。
她的唇一寸一寸地親吻著阿來的頸部,邊吻邊說,“你死去的頭幾年,我確實很想你,可是到後來,就變了,我……我可是有點恨你呢。”
阿來以為這是妻子的氣話、埋怨,他閉上眼,陶醉地享受著李美在他脖頸處的親吻。
想念之城的人是沒有觸覺的,一切都隻能靠想象。
阿來想象著親吻該有的感覺,說,“老婆,是我不好,我不該這麼早就離開你,哎,老婆,這二十二年你是怎麼過來的。”
“我是怎麼過的,我是在恨你之中度過的。”
“為什麼?老婆,你是因為愛我而恨我的嗎?”
“因為你騙了我。”說話時,李美一手按著阿來後背的一個位置,一手抓著阿來褲子上的皮帶。
“我怎麼可能會騙你呢。我對你是真心的,老婆,你是不是以為我在想念之城有了別人,沒有的事,這二十二年我都是獨身。”
阿來伸出三個手指,“我發誓,我發誓。”
“那你說我的父親李大民是怎麼死的?”李美突然發問。
阿來聽後,伸出發誓的三個指頭,微微顫抖。
雖然想念之城的人沒有觸覺,但所有的反應都來自機械性的“本能”。
“我……我。”
李美目露凶光,“是你殺死了我的父親,這些年,你之所以會出現在想念之城,不是我愛你,而是我恨你,你這個可恥的混蛋。”
就在這一句說完,李美一手鎖住阿來的後背,一手抓緊阿來褲子上的皮帶,借用空手道式的巧力,將阿來從三十三樓的陽台扔了下去。
兩秒鍾後,阿來從三十三樓、“啪”地一聲摔在柏油路上。
不痛,但身體扁了,無法動彈。
阿來睜著眼,就如“死”狀,在想念之城,當一個“死鬼”。
三十三樓的陽台上,李美用手按在護欄上,靜靜地觀看樓下地上的阿來。
她心中快慰,所有的複仇終於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