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舞足蹈的韓頌很快便被兩名魁梧的軍士拿住,兩名軍士抽出明晃晃的彎刀擱在他脖子上,韓頌嚇得差點尿了出來。這輩子可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這彎刀要是使上一點點勁,自己的脖子裏可就飛出鮮紅的血花了。
士子們麵麵相覷,雖然不敢對發出命令的趙都尉有何不滿,但是臉上無一不是寫滿了疑惑。怎麼好好的一個榜上有名的才子,就這麼拿住了?
同樣震驚的還有太守郭壽甫,學政韓天隆和欽差張自遠。張小棠看到韓頌被抓住,心裏也是咯噔一下,說不清是一種什麼情緒。
張自遠剛想上前質問趙鐵拳,卻沒想到立馬有幾個軍士把他和張小棠一齊拿住,三人毫無反抗之力,被押上了小台。
“趙都尉,你是要做什麼?這韓頌可是榜上有名的士子,而老夫是翰林院少師,負責此次放榜的欽差大臣,你這麼不分青紅皂白公然拿人,莫是想與陛下為敵,想與朝廷為敵?”
郭壽甫和韓天隆也是無不驚駭。
趙鐵拳走上小台,捏著他特有的嗓音大聲說道:“本官並沒有拿錯人,這張自遠不尊天命、不守臣道,居然膽敢在朝廷的黃榜上做手腳。諸位請看這黃榜,那最下的一行明明是沒有名字的,但卻偏偏被人添上了兩個字。”
經趙鐵拳這麼一說,諸人再次看了那黃榜,果然如他所言。
“諸位再看!”趙鐵拳繼續說道,“這黃榜上所寫的名字無一不是工整有加,一看便知是那內侍太監們精心抄錄下的。可你們仔細看這最下方二字,字跡明顯與其他不同。若是你們有心,再仔細一看,不難看出,這字跡,乃是鼎鼎有名的翰林院少師張大人的手筆。”
眾人看畢,直呼不可思議。
張自遠遠遠地一看,又掙紮著湊近了一些,看的愈發清楚了。那字跡圓潤靈動,勾連自然頗有古法,正是自己苦苦練了多年才練出來的行書。可是自己何時在黃榜上寫下了字跡?且不說篡改黃榜是誅九族之罪,單是私自偷看黃榜,不按皇帝所說時辰打開黃榜,那都是十足的殺頭之罪,身為翰林院少師的他又怎會不知?
陷害,這絕對是陷害!
可是那字跡確實清清楚楚地寫在了黃榜之上,那字確確實實的是自己的字跡。這怎麼解釋?難道有人模仿我的字跡?
張自遠回憶這一路來,黃榜從未離開過自己身邊。從帝都新州到臨安郡的這三天,他便是連睡覺都不敢睡熟,就是怕這黃榜有一點點閃失。況且不久之前,自己還檢查過那黃榜,專門用來裝黃榜卷軸的可是上等楠木製成的圓筒,被火漆密封得嚴嚴實實的,絕對不可能被打開過。
如果這黃榜從來都沒被打開過,那麼隻有在密封之前才能做上手腳,可那之前能接觸到黃榜的人……張自遠心底發涼,不敢再往下去想。
“郭大人,篡改黃榜是個什麼罪過?”趙鐵拳問。
大大咧咧的郭壽甫遲疑了一下,心裏卻是在思考著另一些問題。他自然也認得那韓頌二字是張自遠的筆跡,但是以張自遠那膽小如鼠的性格,他絕不可能在黃榜上動手腳。先去聽聞,張自遠在臨安城北十裏遇襲,那箭矢上指明了要韓頌上榜,否則就要拿下他的頭顱。但是張自遠是個聰明人,就算對方果真是天下十大高手之列,不聽他言隻是一人身死;而篡改黃榜不僅僅是自己一家人滿門抄斬,就連那七大姑八大姨稍微帶點親戚的恐怕都難逃厄運。在廟堂沉浮,這點事怎會不明白?
郭壽甫思來想去,覺得這件事必有蹊蹺。他在腦海中迅速組織起一幕幕和這件事相關的畫麵和線索,最後和張自遠想到一塊去了,問題隻可能出現在帝都新州城。想到這裏,縱是一郡之首的他也不禁駭然。
想通這事之後,他立馬有了決斷。
郭壽甫上前說道:“篡改黃榜,罪同欺君,按律當斬,九族中人,亦不能免。”
臨安學政韓天隆與張自遠乃是至交,眼見張自遠被趙鐵拳拿下,卻是無可奈何。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不過見到趙鐵拳打算講道理時,他趕忙說道:“趙大人,這事事關重大,非陛下不能裁決。你現在的做法,恐怕不妥。”
趙鐵拳瞪了韓天隆一眼,心道這人怎麼如此不解世道,當真是個十足的書呆子。
韓天隆有學政之銜,在臨安郡也算是數得上的大員,就是和都尉趙鐵拳在一起,也是平起平坐。他心憂友人,臉上毫無懼色,當著趙都尉的麵厲聲喝道:“都尉大人!這張自遠是否篡改黃榜還未見明朗,剛才這檢查這黃榜時,你也在場,這黃榜並無分毫拆損痕跡。張大人一直深受陛下器重,在翰林院亦有少師之銜,此次受皇命來臨安放榜,便是一證。這件事情多有蹊蹺。當今陛下英明神武,既不會放過奸惡之徒,更不會讓忠君之士受冤寒心。我看這事,不可匆忙處置,當押送回帝都新州由聖上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