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家了,從踏進剌加的那時起,就沒有了。”

其實步離丹的母親姓甚名誰,已經沒有人記得,他們記著的隻有她被擄的不幸,被囚禁至死的淒慘下場。

平陽的話是千百個因為戰亂被迫來到剌加女人的寫照,從她們被強迫踏出城門的那一刻,大晟沒有她們的容身之處,剌加也隻是異鄉牢籠。

逃,又往何處逃。

答應放她回剌加,她就願意生下步離丹,寧願孩子生下來就是人質,也要維護心裏頭那點僅剩的希望。

“你呢?”步離丹啟唇反擊,“你的家還是你的家嗎?”

平陽聞言一愣,那一瞬她少有地失語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想激將我?”她笑得優雅,公主的風采和掌權者的風姿在她身上交織。

又開始下雪了。

片片雪花落在身上都無法瞬間融化,兩代人的恩怨,隨著平陽的一聲令下,就該結束在此刻。

“活捉王後,其餘殺無赦。”

彎刀逼近之前,步離丹摸到腰間的鳴鏑,高舉起來,毫不猶豫發射出去。

尖銳的破空聲伴隨青色光亮直衝雲天,步離丹以一敵多,很快身上負了傷。

“帶她走!”

他一把將趙菱推給微若,護著二人連連後退。

“秦丹,”趙菱撿起一柄彎刀,毫無章法地砍向襲來的士兵,鮮血迸濺到她臉上,“我與你一同死在此處吧。”

也許她錯了,那年湖邊初遇,她偷了少年的真心。

為了取悅皇兄,為了他虛假的求和,她主動和親。

前往這片黃土風沙地之前,憶起那份難能可貴的真心,她寫了信,她把少年拖回了漩渦中心。

她要害得他失了性命……

成功在王宮裏殺出血路的精銳,聽見鳴鏑之聲後立馬趕來。

士兵一個一個倒下,有些人殺紅了眼,對準趙菱就要砍下去。

步離丹彎刀還插在麵前士兵的胸膛裏,士兵死死抓住他的刀。

眼看抽不出來,步離丹立馬放棄武器,往趙菱身前衝。

先他一步的,是始終沉默的微若。

“微若——”

刀尖從背部穿到胸膛,微若的肺被刺穿了。

血泡不斷湧到嘴邊,她再說不出一句話,倒在趙菱的懷裏。

趙菱抱著她,為她合上眼睛,刀柄因為鮮血滑不可握,她提起來架在脖子上。

“住手!”

士兵忌憚著平陽要留她活口的命令,刀尖仍然對著兩人,但是沒有再進一步。

步離丹身負多處刀傷,靠一柄刀撐著身體。

“菱兒……不要。”

平陽走到步離丹身邊,踢掉他撐在地上的刀,步離丹失力跪在地上。

“你本來就是哀家拿來祭旗的,橫豎是個死。”

平陽抬手,讓士兵直接殺掉他二人,卻被趙菱喝止了。

“我是無所謂,那他呢?”

平陽順著趙菱所指的方向看去,隻見那支精銳捆了步離封來。

“母親。”

“封兒!”平陽臉上的平靜出現了裂縫。

趙菱退至步離封身邊,把刀從自己的脖子移到他脖子上。

“讓步離丹過來,放了我們。”

步離封沒有半點害怕,平靜地看著對麵的母親。

平陽讓士兵不要妄動,盯著步離丹踉蹌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