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踏』『踢踏』
黑夜中,回蕩著高跟鞋的踢踏聲,由遠到近,一步步不急不緩,伴隨著悠悠遠遠的鈴鐺聲,讓人不寒而栗。
路邊的街燈『呲啦』閃了幾下,隨後又恢複正常,忽明忽暗的燈光,跟著腳步行進的方向,一路閃爍。
沒有人影出現,卻突然揚起一陣狂風,朝著黑暗的小巷子瘋狂逃竄而去。而腳步聲,絲毫不停頓,朝著小巷子的方向緩步前行。
“還不累嗎?”一個女聲悠悠響起。“我出趟差,可是很貴的,你…覺得你有足夠的戾氣可以支付嗎?”
小巷深處,一道微光落下,一個披頭散發的人影,垂著頭,似乎很是焦躁不安。細看之下,這個人…腳根本沒沾地,不,他沒有腳!
“差不多了吧,我也陪你散了好一會的步了,再下去可是不利於飯後消食了。”女聲再次響起,淡然的語氣仿佛剛才的追逐真的隻是散步而已,至少對她來說是的。
“你出不去了,別掙紮了,這條小巷子的確困不住你這種早就死了的戾魂。但是我布下的結界,別說一個你,就算閻羅殿的那位,都得脫一層皮。”
路燈下,一個人影緩慢浮現,一身漆黑錦袍,腳上一雙同色的小高跟,行走間周身帶著絲絲流光閃動,隱約能看見兩截雪白晃眼的小臂。
在燈光映襯下,女子露出麵容,姿容絕美,膚如凝脂,麵若白玉,一雙似笑非笑的清冷眸子,仿佛星河碎落入凡塵。素手柔荑,拂過唇邊脂色,皎若太陽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淥波。
“司白蒅……”
巷子裏浮空的男人轉過身,正麵也是滿頭黑發,仿佛這個人沒有長臉,發絲中隱約可見一隻血紅色的眼球,隻有眼球,沒有眼皮。周圍的發絲居然還在朝眼球裏麵鑽,或者說,也可能是眼球裏往外鑽。
“你為什麼不放過我?!”男人發出嘶啞低沉的聲音,每一個字似乎都帶著強烈的怨毒,還有不知何處傳來的水滴聲。
“你幹淨點!”被喚作司白蒅的女子,有些嫌棄地抬手捂了捂鼻。“最煩你們這種黃泉水裏泡過的戾魂,為了逃出幽冥之境,居然選水路。那底下數萬年的幽魂之發,看得我都發毛,你也是真不忌諱,腦子裏都塞滿了這頭發吧,還往外冒水呢。”
男人似乎被這話惹怒了,抬手想要扯開身上的頭發,但是每一下都渾身劇烈顫抖。
“別扯了,幽魂之發,入魂即生根,除非你用足夠的人血浸泡,否則它隻會一直生長。”司白蒅抬手撫過衣袖,“隻是你沒機會了。”
話音剛落,男人似乎也感應到了什麼,突然化成一股黑影,直衝而來。黑影之中伴隨著濃重的血腥之氣,隱約可見一股流動的水汽泛著藍光,帶著沉悶的嘶鳴劃破夜空。
“藍淵之力?果然不是低等的戾魂,怪不得能碎了禁魂珠,逃出幽冥之境。”司白蒅腳步絲毫未動,隻是微微抬眼,黑影在她身前一米之地,再也無法進前。
黑影不斷發出咆哮,音浪蔓延開來,觸及的牆麵不是碎裂崩塌,而是仿佛被消融了一般,像是一灘爛泥緩緩落下,風一吹,又變成碎末般散開。
揚開的碎末觸碰的花草樹木,瞬間被抽幹了生命,從盛放到枯萎消散,僅是一息間。
黑影在奪取生靈之息!
“不對,不隻是藍淵之力,一個能奪取生靈之息的戾魂,這是什麼設定?”司白蒅微微皺眉,但是卻也毫無緊張感,仿佛這一切都是班門弄斧。
“嗬嗬嗬……”男人似乎很是吃力,還在試圖突破司白蒅麵前的阻礙,黑氣不斷彌散,從四麵八方圍住了司白蒅,連月光都被遮蔽了。“你猜我是如何逃出來的?我不過是小小戾魂,居然要請你親自動手,你難道不奇怪嗎?”
司白蒅抬手看了看修得精致的指甲,也不搭話,隻是隨手揮了揮,好像是在趕蚊子。
揮過的地方,黑氣突然凝結成一顆顆珠子,劈裏啪啦落在地上,竟然發出清脆的響聲,頗有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感覺。
很顯然,她這種傲慢地態度,徹底激怒了男人。
『轟』
黑氣炸開,像是一團液體混合著碎肉被炸裂一般,黏黏糊糊滴落在地。剝離了這一團不知名的組織之後,一顆血紅的眼球帶著密密麻麻的發絲,布滿了整個巷子。
僅剩的牆根,碎裂的地麵,被發絲侵占,竟然重新聚合成了一個新的街巷,隻是這漆黑毛糙,還不斷蠕動的畫麵,怕是誰都不願意往前踏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