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這一年的雪下得尤其的大，天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空氣中傳來冬天特有的冷味，激的鼻子通紅。
大街小巷有孩童少年，點著炮仗掠過大街小巷，火藥味突兀漾起，卻並不刺鼻，大人們三兩作伴，火藥味飄過鼻尖，卻隻是相視一笑：來年應當是好的。
炊煙自每戶人家中升起，無論是達官顯貴還是市井小民，鍋中蕩漾著麵食特有的香氣，偶爾有露餡的餃子，為這一鍋添上了獨特的風味。
“今年可沒心思了，過個好年。”獵獵舒展筋骨，往一個造型奇特的香爐裏麵添上香料，淡藍色的煙霧自睚眥形狀的銅獸口中緩緩上升，又在高處的空氣中緩緩消散。
身為刑歲的兒子，獵獵也與刑歲一般，憂國憂民，發自真心的關心國家的生死存亡，而不是躲在父親身後，享受溫暖的陽光。
與父親一樣，他也喜歡上了焚香。
在嫋嫋升起的煙霧中，他總能捕獲一些微小卻明媚的念頭，譬如數十個省的生態係統中，分解者與消費者的協調，譬如能量來源的多樣化，譬如，如何能讓整個國家的農業產量再提上去十個百分點……
偶然一眼瞥見某個熟悉的身影在忙活些什麼，獵獵自煙霧中抬起頭來，向那個方向看去：“媽，忙什麼呢？”
“今天不是過年嘛，你爸還在頂上掛著呢，我怕他凍著，給他送點衣服去。”白沫容貌未曾改變，一眼看去倒像是獵獵的姐姐，隻是說起話來卻很老氣，有種別樣的感覺。
“哎呀媽，就別瞎忙活了，我爹掛在房頂上跟聖誕樹的星星似的，他要冷，喊一聲整個屠神者都能聽到。”獵獵無奈的扶額，“況且我爹是屠神者最強的了，整個屠神者全凍死也不見得他打個噴嚏。”
“又說那晦氣話！呸呸呸！今天中午肯定吃不到夾鋼鏰的餃子！”白沫沒好氣地敲敲獵獵的腦袋，將懷中的衣服疊了疊，身邊立刻鑽出一具骷髏接過衣服離開了。
……
還陽池內立著成千上萬的培養罐，滿溢的營養液中懸浮著一具具壯碩的身軀，皆是無奈的看著麵前的金色身影。
神經傳輸係統將他們的心聲通過音響傳出：“金子，今天好不容易過個年，你回去陪弟弟去吧？別跟兄弟們在這守著了。”
赤金笑笑，拿著一把鋒銳的小刀緩慢而又堅定地淩遲自己，將剔下的血肉丟入某個特製的管道中，後者便將其削磨殆盡，營養成分分別送到每個培養罐中。
“各位大哥，那天沒能護好你們，是金子的疏忽……”不消多時，一整條右臂已然隻剩琥珀色的骨頭，赤金站起身來，將鮮血淋漓的臂骨展示給戰士們。
“說了多少遍了，兄弟們沒有怪你的，你可是當大官的，成天來這種地方做什麼！”一個戰士怒道，“把自己搞成這種樣子，讓兄弟們怎麼跟陛下交代！”
“隻希望能抵消掉我的愧疚感罷了……”赤金歎氣，“那天……”
“不要再提那天的事了！”另一位戰士口急心快，“大丈夫能屈能伸，於情於理你都做的很好，每天還是如此，隻是在折磨自己罷了！”
“啊？”赤金抬頭，“這樣便可以了嗎？”
“當然可以了。”有位戰士無奈歎氣，“我們這身血肉大部分都是靠你的能量成長起來的，如今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說不準還能趕上家裏的年夜飯……你以後就別來這了，每割自己一刀，兄弟們的心就疼一分，你小子難不成想讓兄弟們拜你當義父？”
“這……不能啊。”赤金尷尬的笑笑。
“那就快滾蛋！該幹啥幹啥去，你這塊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再來一次我們罵你一次！”一個戰士笑罵道，“除夕呢，家裏對聯還沒貼吧！”
“哎呦，還真是！”赤金抬起右臂，靈力瘋狂聚攏在骨骼之上，迅速凝出血肉、皮膚。
“那我就不耽誤各位大哥的時間了，先走一步！”赤金撓撓頭，快步離開了還陽池。
“快滾快滾！”戰士揮手笑罵，望著有些倉惶的背影。
……
大片大片的海水被抽空，餘下不知所措的水族在海床上掙紮。
大部分是模樣猙獰的海獸，夾雜著蝦蟹等海產，徒勞的在幹燥的岩地上掙紮，一雙雙眼睛徒勞的望向天空，等待著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