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赤金自己過不去這道坎。
這些漢子是因為自己的怯懦弱小而死，是因為自己的害怕畏縮而死……
他們不該死，至少不該因為這些而死。
對其他人來說，每日剝離血肉生不如死，但對赤金來說，每一刀割在身上卻好像贖罪，刀刀帶著解脫，刀刀削去曾經的自己。
“退下吧，沒你事了。”刑歲揮揮手，赤金朝著他鞠了一躬，撿起短刀，腳步輕鬆地離開了。
“接下來便是李安平，我賜你天叢雲劍，使用需謹慎……”一柄鋒銳長劍緩緩懸浮，至李安平手中。
“謝陛下。”李安平雙手接過，鞠了一躬退下了。
“李元，你護持有功，老驥伏櫪誌在千裏，身體已然衰老，但心性不曾枯朽，我賜你生機……”一段蒼翠樹枝來到李元麵前，綠色的生命氣息煙霧似的升騰而起，鑽入李元體內。
“謝陛下！”李元一雙老眼閃著淚光，單膝跪地朝著刑歲拱了拱手，也退下了。
“鯨鯊流銀，你二人雖說沒在主戰場發揮太大作用，但接下來的計劃缺你們不得，眾人散去後，你們且跟我來……”
刑歲右手扶著腦袋，微微側頭看著萬世殿中的眾人：“有覺得我分配不合理的，之後來找我。”
“沒別的事情的話，都散了吧。”
地下實驗室內。
“知道我叫你倆來幹啥嗎？”刑歲笑盈盈地看著眼前的二人，雙手背後，顯然是藏著什麼好東西。
“有屁快放啊，別藏著掖著的。”鯨鯊搓了搓鼻子，“今天淵瀾閣的海貨還沒完成分揀，荒天那邊又得催了。”
“別急，是好事。”將身後藏著的事物拿出來，光芒迸發，在他右手中躺著一枚彎月吊墜，月光如水，銀色冷冷的散開，隻是一眼望去，便好似身處彎月當空的寒夜。
“去去去，這是給銀子的。”眼見著鯨鯊直愣愣盯著吊墜就要上手，刑歲毫不猶豫一把拍開，將吊墜順勢丟給流銀：“愛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開心的話拿去溶到‘框架’裏麵去也可以，但我的建議是自己吸收了。”
流銀點點頭，視若珍寶般雙手將那銀月吊墜接過，拉開白大褂，按動幾個按鈕打開胸腔，其中藍光水波般散開。
磁場化作柔順溫暖的手掌將那顆吊墜包裹，如若母親的手掌，牢牢將其護在空蕩蕩的胸腔正中，緩慢撕扯其中的力量。
“給自己改成這般模樣，怪不得……”刑歲似是明白了什麼，望向流銀，“高天原拿命換赤金命的，是你本人吧？”
“是我，但也不是我。”流銀笑了笑，“嚴格來說，‘我’其實已經不存在於世界上，如今站在刑哥麵前的隻是我的軀殼——之一。”
“總得有個本體吧我說？跟你刑哥還遮遮掩掩的？”刑歲似是早已預料到，伸手揉揉流銀的腦袋，“難不成你還能‘化道’？”
“還真差不多。”流銀認真的看著刑歲，“傳說在不可知的遙遠之地有那麼一片海洋，水銀在其中湧動翻滾，人智與靈魂在其中同時誕生與泯滅……”
“白銀之海？這小子會玩。”諾亞突然跳出來，“小子，有的東西不是你現在能夠接觸的，等修為起來之後再去探求吧，小心灰飛煙滅。”
“我會的。”流銀點點頭，“謝謝前輩提點——白銀之海無邊無際，流銀若是想在其中有一席之地，無根浮萍不是長久之計，容身之所便變得尤為重要。
可有時候我也在做實驗的閑暇時光想啊，若是隻有那麼一片皎潔的海洋，永遠湧動著銀白色的光輝，多少是缺了點什麼。
現在我明白了，缺的那塊正是月亮。”
“你有感悟自然是好的。”拍拍流銀的肩膀，刑歲說道：“你哥壓力也不小，抽時間也看看他去吧。”
“接下來是你，鯨鯊。”刑歲展開左手，將其中的事物再無遮掩地暴露在眾人眼前。
褪色的珊瑚於古老的姿態中拚接而成流暢的形態，淡藍色的當做海洋、黑顏色的作為黑雲，少許纖細的泛著熒光，充當霹靂。
水汽突兀產生，伴著隆隆水聲呼嘯而過，鯨歌伴著鷗鳴唱響，霹靂時隱時現，雷聲轟地一聲炸開漫天煙花，似是有遊魚在水汽中遊動不休，鯊魚在血腥中遊弋、覓食。
“須佐之男的神位。”望著眼前被驚得目瞪口呆的鯨鯊，刑歲的笑容變得有些賤，“如何？不知入不入得了你這尊大神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