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南椒半垂腦袋，虛虛咳嗽幾下，薄弱身子搖搖欲墜，瘦脫相的小手有氣無力捏著半塊混了泥沙的糕點輕輕舔舐。
她太餓了，連掉在地上的碎渣也不放過。
破爛的廟宇，半遮半掩的木門突然灌進一陣風。蕭南椒攏緊身上破舊麻布，隻覺得喉間癢癢的。
醒來了兩天，除了這個破廟和虛弱不堪的身體，蕭南椒連情況都沒弄明白。
廟外黑雲壓城，天雷滾滾，冷風不要命的往裏灌，蕭南椒窩在角落瑟瑟發抖。
前有病痛折磨致死，重來一回不過兩天又要饑寒交迫致死，她不甘心。
她想活著，她太想活著了。
神啊。
……
“單小弟，快來！這有個小孩。”
“她，好燙。”
……
“單小弟，你看著相夷，我去接些水回來。”
“相顯兄要救她？”
“她看起來和相夷差不多大，孤身一人估計是被拋棄在此。”
……
溫熱的，帶著濃厚腥氣和肉味的湯汁，一點點潤開她發熱的咽喉。蕭南椒迷迷糊糊睜眼，就看見一碗帶著油花，不知什麼動物的肉湯。
沒有處理，連血都沒放幹淨，甚至連調料都沒有。
宮廷玉露在這一刻，卻怎麼都比不上這碗肉湯，她猛地坐起身，抱著這碗肉湯一飲而盡。
“慢慢喝慢慢喝，不急不急，小心嗆著……”
一個半大點的女娃娃，抱著比她臉大的肉湯咕咚咕咚喝，對李相顯來說簡直觸目驚心。
半碗熱湯下肚，蕭南椒才終於活過來。
雙手摸摸自己圓滾滾的肚子，小娃娃眯著眼睛輕輕哼唧。
李相顯偷笑著，摸摸小娃娃軟軟的小腦袋，怕嚇著小娃娃，遂輕聲細語：“妹妹，身上還有哪裏疼嗎？”
蕭南椒眨巴眨巴眼睛，盯著麵前的小孩，死機的大腦這才有反應。
她剛剛做什麼了？好像，搶了人家的碗？還是小孩的？！
眼前的小孩看來未滿十歲，身上衣物極為不合身，瘦脫相的五指和掌心溫熱的觸感自蕭南椒腦袋傳來。
蕭南椒仰起頭看著他。
李相顯五官端正，眉眼彎彎，眼神柔軟：“嗯……，難道是燒傻了？”
“哥哥，哥哥。”小小的李相夷，牙牙學語的娃娃隻學會喊哥哥，他緊張地握住哥哥的衣袖，探頭看著蕭南椒，伸手指著她繼續叫道：“哥哥！哥哥！”
李相顯抱起自家小弟，替他擦試口水，柔聲道：“乖，不是哥哥。”
“哥哥？”李相夷好看的小臉皺起：“哥哥！”
眼前的小女娃看起來皮包骨，比自家弟弟還小隻。流浪乞討的小乞丐多是被拋棄或丟失的棄嬰，大多不知姓名，也道不出一二來。
李相顯抱著軟軟的小相夷，輕輕捏捏弟弟的小臉蛋：“乖。是妹妹。”
“哥哥！”
“妹妹。”
“哥哥！”
“是妹妹。”
“哥哥？”
“……”
蕭南椒沒力氣去管是哥哥還是妹妹，重生撿來一條命對她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譚，她目光如炬，盯著自己的救命恩人。
李相顯似有所感抬頭，片刻，他掏出半塊饅頭泡在湯水中化開：“妹妹餓壞了吧。”
“哥哥。啊……啊……”李相夷聞著香味咽口水，急切地撲向那碗熱湯糊糊。
“相夷乖乖。哥哥再給相夷做一碗哦，這碗是妹妹的，妹妹生病要多吃點才能好。相夷最乖了，哥哥最喜歡乖乖的相夷了。”李相顯哄孩子格外有一套，也多虧自己的弟弟聽話，格外好哄。
小相夷點頭，哼哧哼哧地抱著熱湯糊糊，十分慷慨大方地放到蕭南椒跟前，又抱起另外一個空碗撲到哥哥懷中：“哥哥，餓，飯飯。”
——
蕭南椒忘了自己是怎麼吃藥的那碗熱湯糊糊。
隻是那碗熱湯的溫度太燙了，燙得她心疼心酸，硬生生把她燙哭。
喝完糊糊後，她迷迷糊糊又睡著了。
朦朧間聽到另外一個聲音。
“她醒了？”
“嗯，剛喝點熱湯又睡下了。單小弟也快來喝點，去去寒。”
“相顯兄你抓到了野雞？！”
“嗯……，運氣好。”
——
臉上癢癢的，還有點紮人。
睡夢中的蕭南椒皺起眉頭，頭重腳輕的暈眩感還未消失，睜開眼時依舊分不清現實和虛妄，直到清脆笑聲響起，她漸漸回神。
沒聽錯的話，這小孩叫相夷。
小孩調皮，估計也就三四歲的年紀，正是狗都嫌的年紀。
相夷手裏還揪著一根稻草。蕭南椒挑眉，她不跟小屁孩計較，更別說是救命恩人的小屁孩。
“哥，哥哥！咯咯咯！”
相夷稚氣臉龐，即便是流浪街頭，他的哥哥也把他照顧得很好，圓滾滾的小臉蛋，亮晶晶的眼睛，晶瑩透徹得像琉璃。
很可愛，讓人沒辦法生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