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未了,彩屏臉上已是挨了一巴掌,孟晚溶恨道:“好個丫頭,連主子也敢隨意誣陷,原本還想替你求情,當真是寒了我的心。”當下轉過頭看向玉芝,“快把這沒心肝的東西攆出去,吃我的喝我的,最後還往我身上潑髒水。”
玉芝輕笑出聲,對著癱軟在地的彩屏說道:“放心,不要你的命,隻不過拔了舌頭。”
話音剛落,玉芝擺了擺了,齊上來兩個腰圓膀粗的婆子,將人押到長木凳上,如同一條脫了水的魚,徒勞扭擺著身子,釵環鬆掛,發髻垂散,嘴裏無意義地哀嚎著。
孟晚溶臉上血色盡褪,手指蜷縮緊握,連修剪的指甲折斷也不自知,身上不自主地打顫,邱湛這是在敕戒她嗎?
不一會兒聽到女人慘烈地嘶叫,然後聲音陡然掐斷,一切歸於平靜。
……
邱湛頭幾日天天在天音湖一帶守望,從日出到日落,從月起到月隱,後來,他不去了,把自己關在房中不出。
乾炳終是放心不下邱湛,他當日的樣子太不對了。
當他進到邱湛的書房時,一陣刺鼻的酒氣撲麵而來,這屋子成了不通氣的酒缸,隻這麼一會兒,他就感到不適,乾炳以袖捂鼻,四顧看去。
雖說已有了心理準備,但看到邱湛時,還是讓他震驚。
看著頹敗在地上的邱湛,這個兩鬢銀絲,一臉滄桑的人差點讓他認不出來,看起來老了十歲不止,雖說現在人還沒找到,但大家都已心知肚明,他想過這件事會給邱湛不小的打擊,沒想到會直接把他擊垮。
“現在這個時候,你千萬要撐住,不然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功虧一簣。”乾炳擔憂他精神支撐不住,“一開始聽說你娶了個鄉下女子,我們都以為你是鬧著玩,或是跟你家老爺子唱反調,想不到你是來真的……”
“你說她氣性怎麼就這麼大,冤枉了她,她就這樣報複我。”邱湛麵朝天仰躺在地,呢喃著,“你讓她回來,我認錯,我給她磕頭……”
滿屋的酒氣熏都要將人醺醉了,男人不知喝了多少,話也吞吐不清。
“你不知道,她以前多壞呐,讓人恨得牙癢,可是,我多稀罕她……你說……你說,我怎麼就這麼喜歡這個小鄉下妞兒呢?”
“隻要她回來,以後她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全都聽她的,再不氣她了……”
邱湛匍匐著正要伸手去夠另一壇酒,乾炳邁步過去,將所有酒壇,不管是空的還是滿的,一腳踢開。
“混賬!你敢動大爺我……”邱湛囫圇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人一腳踩住胸口。
“在我麵前充大爺?我出入朝堂的時候,你他娘的還在玩泥巴。”乾炳轉過頭,叫喊一聲,“來人!”
立時進來兩個奴仆。
“提兩桶水來。”
不一會兒,水提了來。
乾炳下巴一揚,說:“澆!”
下人為難地相互看,猶豫不敢上前,乾炳把眼一橫,兩人便不敢不從了。
冰涼的水自上而下,嘩啦灌打著地上的男人,一桶接一桶,直到男人全身淌著水,慢慢從地上坐起。
“醒了嗎?”
男人沒有回應,但乾炳知道邱湛這條命算是要回了半口氣。
乾炳擔憂歸擔憂,但感情之事隻能當事人自渡,亦或“來是事非人,去是事非者”,誰惹下的債隻能由誰去解,情入的越深,反噬越大,隻怕這輩子也走不出來。
……
是夜,宮中各處已上了鎖,錦繡宮主殿,錦屏繡幕,富麗綽約,高燭掩映,金窗玉檻。
蕭妃側躺靠在軟榻上,臂下堆著金絲百蝶穿花引枕,腰上搭著石榴撒花小襟被,一旁的丫鬟拿著暖爐烘幹女人仍帶有潮氣的烏發,發絲間升騰一縷縷煙絲,帶著幽香氣。
一個身著精致宮衣的女官,端了一碗才熬好的初乳青梅羹,自從蕭妃懷孕以來,越發喜歡酸澀的食物,每晚都要喝上點酸味的甜羹。
女官將托盤交到蕭妃的貼身侍女手上,然後垂手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