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佳擺擺手,製止道:“你們都不用鬥嘴了,世道不太平,日子就是過得這麼不順心。我們還是早點滅了奴酋,才有好日子過。”
正在此時,城門的哨兵急來報告道:“報......大人,北門來了一股馬隊,自稱沈陽巡撫門下都司毛文龍,保護烏拉貝勒到此,命我們即開城門,讓他們躲避風雪!”
“什麼!”馬佳、包二等人猛然起身,振奮道:“走,去迎接陳捷他們回來!”
趕到北門城頭,馬佳往城下一看,隻見城外人馬出乎意外地少,大概隻有三十多匹馬。馬佳皺了皺眉頭,大喊道:“城下何人?報上名來!風雪之夜,敵我難辨,需要仔細辨認!”
城下之人,早就在寒風下瑟瑟發抖,聞言不禁大罵道:“好你個賊軍漢,這時候假扮起勤勉公事了。快把你們主事的叫來,我同你個大頭兵有甚好說的?這寒天凍地的,鬼才來詐你這麼個破城,爺爺我急著回沈陽呐!”
何三路往下探頭一下,回道:“城下的兄弟,莫要火大。你們看呐,這天色也黑了,又下著雪,實在看不清人的樣子。要不這樣,我們放個籃子下來,你們派個人帶著印信上來,讓我們查驗。”
城下之人大怒道:“還查驗個鳥!何三路,我聽出來了,就是你!我是毛文龍,出關前還同你喝過酒的,你小子眼睛瞪大點!莫不是又喝昏了酒,眼花了罷?”
馬佳看著何三路,何三路點點頭道:“應該是毛都司。不過這就奇怪了,出關上千人馬,怎地回來這麼少?我覺得也古怪。”
馬佳於是往城下大吼道:“城下聽好,我乃海蓋參將馬佳,此次就是為你們而來。我且問你,陳捷在哪?開原總兵營的兵馬都哪去了?怎地就你們幾個人?若是答不出來,就有通韃嫌疑,我定要軍法從事!”
毛文龍一聽這話,眼皮一跳,心道不好,忙求饒道:“啊哈,是馬總兵啊?你看,這不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嗎?好說,好說,我這就坐籃子上來。”
隻見他扶著吊繩、晃晃悠悠地來到城頭,剛看到垛口,就慌著伸手攀住城磚,連爬帶蹭地滾進牆內,仰麵躺在地上,直叫喚:“好險,好險,馬總兵啊,差點見不到您了啊。”
馬佳心中焦急,忙問道:“我問你的話,你還沒回到呢!說,陳捷他們呢?”
毛文龍一副脫了力的樣子,擺手道:“在後麵呐。”說著仿佛清醒了一樣,坐起身來大叫一聲:“不好!馬總兵,快去接應他們!現在,他們隻怕是被奴酋的追兵追上了!哎呀!”
馬佳聞言,厲聲道:“到底怎麼回事?你給我說清楚!臨陣脫逃是死罪,我現在就可斬了你!”
毛文龍嚇了一跳,捧著心口,望向馬佳,又低頭嘀咕道:“我不是脫逃啊。我也是同陳總兵商量過的,我勸他一起走來著。可他,一心就想著自己的兵,舍不得離開。我說,我們帶著烏拉殘部一千多號老弱婦孺,怎麼走得快?怎麼擺脫奴酋的追兵?這大雪天的,沒糧草補給,是會凍死餓死的!可他還是不聽,隻要我先帶烏拉貝勒回來,讓開原鐵嶺的兵馬帶著糧草去接應他們......”
此時,烏拉貝勒也坐著籃子上來了,他頹喪地走到馬佳麵前,行禮道:“這位就是馬總兵吧?我是烏拉納喇·洪匡,六月時,我派吳乞發與你在鎮北關外相會,並送上兩顆東珠,一紅盒,一白盒,馬總兵還記得吧?”
馬佳轉過頭來,仔細端詳這個自稱洪匡的女真男子,在他臉上尋找薩哈林的影子。洪匡見狀,忙道:“馬總兵還是不信罷?吳乞發也在,我喚他上來。”說著向城下大吼一聲女真語。
等到吳乞發也坐著籃子上來,馬佳看清了,便回頭向洪匡拱手道:“烏拉貝勒,戰場之上,詭詐非常,故而,我不得不小心謹慎,失禮之處,還請見諒。方才毛文龍說的,可是實情?我軍大隊,還在後麵?”
洪匡點頭道:“確是如此。王巡撫本已同我約好起兵日期,不料奴酋大軍突然來到,說是征用人馬牛羊。我一看形勢不好,急忙命令人前去拖延時間。哪知奴酋仿佛知道我們要起兵一樣,突然加速衝到烏拉城。我沒有法,隻能帶著少量族人一路西逃。還好路上碰見陳總兵他們,打退了奴酋的追兵。但是奴酋兵多,定會再派人來追。所以陳總兵同毛都司商量,先帶我和家眷回沈陽,一人雙馬,免得被奴酋追上,反而拖累大軍行止。這已經是三天前的事了。”
馬佳聽到這裏,猛地一跺腳,大叫道:“包二,傳令李子明、尼滿他們,今夜不睡了,連夜趕路!”
包二粗聲道:“這可不行!七弟,你不要急。烏拉貝勒說三天前才分開,那時還沒事,陳捷他們不至於三天都挺不住。你看這晚上下凍,滴水成冰,人和馬都受不了,會凍死的。再說,你先前已經讓大家睡一晚了,不能說話不算。”
馬佳一腳踢過去,罵道:“你個渾人,此刻還給我講起道理了!我比你懂得少?嗯!三天前是沒事,我們趕過去不是要一天半?要是走岔了路呢?又要多花幾天?陳捷他們拖著上千烏拉部眾,今天隻怕已經斷糧了!你還要我等一宿?!是不是想看著他們凍死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