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無恙勒住韁繩,隊伍也就慢慢地停住。這新封的鎮北大將軍翻身下馬,扶著夫人也下了馬後,二人朝著老夫人行了一個大禮,藺無恙慢慢直起身:“母親,孩兒不孝,兩年未曾侍奉身側,如今得勝歸來,未辜負母親這麼多年的辛苦。”老夫人急忙上前扶起兒子兒媳:“說的什麼傻話,我在京城裏安安靜靜的榮養著,哪有什麼辛苦?倒是你們二人,”老太太撫上兒子的臉頰,“這兩年,怕是吃了大苦頭了。”
老夫人又握住兒媳的手:“跟著我們無恙,確是苦了你了。”“母親,不苦,兒媳自小仰慕自家父母兄長,惟願上戰場殺敵,若非無恙肯令我隨行做了半個軍師,不知這一腔抱負何時才能實現。”
“你們夫妻二人相互扶持,感情甚篤,我便也放心了。芹兒,上前來,叫你父親母親好好看看。”
“父親,母親。”藺芹向前走到祖母身側,規矩地行完禮,卻是紅了眼眶。父親年三十二,鬢角已見白發絲絲。母親年三十,雖容顏不改,眼角眉梢盡是疲態。兩年不見,陡然相對,總感覺與父母親生疏許多,再不複幼時親昵了。“芹兒這兩年學的穩重了許多,果然早該讓母親教導。”徐氏看著自己的女兒,執起她的手,愈看愈滿意,喉頭卻漸漸哽噎,拿手帕按了按眼角,還是擋不住淚水。
老太太心細如發,自然察覺到三人此時許多話不知從何說起,也不便在此說,摸摸藺芹的頭:“在這門口呆站著作甚,快快進去喝杯熱茶,祛祛寒氣。”說罷,拉著藺芹的手往正廳去了。“是,母親。”藺無恙揮手讓親兵們各回各家,自己則牽著夫人的手慢慢走進家門。
“父親竟封了鎮北大將軍?”乍一聽這消息,藺芹真是嚇了一跳,“如此大的事,祖母竟瞞我如此緊,倒叫我此刻才知曉。”
“本就是給芹丫頭你一個驚喜,沒了這‘驚’,何來的‘喜’呢?柳嬤嬤,將這盤桂花糕拿到小姐麵前去,隻當為她收收驚。”桂花糖本是東境特產,每年徐家都會送來一些,說是給自家女兒解思鄉之苦,實際上幾乎全進了藺芹的小廚房,做了各式糕點給她,而藺芹也是百吃不厭,每每吃得渣都不剩。
“何止如此,此番回京,我定要給你母親也請個誥命回來。”藺無恙撫了撫自己的胡子,“當年你祖母的誥命便是你祖父用南疆一個小首領的項上人頭換來的,可歎……”
“可歎什麼?父親……”藺芹抬頭看去,母親正微微搖頭示意她別問,再看祖母,從來溫和的臉上忽然苦澀了幾分。
“可歎你祖父啊,英年早逝,唯留下我們母子兩個,在這京城裏步履維艱。”老夫人接過話頭,釋然地歎了一口氣。“這也無妨,本來也不是什麼提不得的事情。如今無恙也出息了,又有芹兒在我身側侍奉著,我也算是,苦盡甘來咯。”
藺芹哪知道這些舊事,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徐氏連忙接話:“是呢,相公立了大功,芹兒又懂事了,論福氣,滿京城也不見得有多少人比母親您強呢。”
老夫人勉強笑笑:“今日你們母女相聚,且快回房去說些體己話,明日再為你們擺一道正式的接風洗塵宴。”柳嬤嬤扶著老太太慢慢起身,回養榮堂去了。徐氏見狀,剜自家相公一眼,帶著藺芹也回轉去了霽月軒。
“芹兒,本是家中舊事,又是陰私,不該讓你一個小輩女兒家知曉,但如同今日,不說與你聽隻怕還有禍要闖。”剛坐進閨房,徐氏便屏退下人,關上窗戶大門,將女兒拉至懷中說話,才感覺到自己真是回到了家中,“你祖父本是撫南大將軍,你可知曉?”藺芹點點頭:“自是知道的。”“那你可知,為何你父親沒有襲爵,而是今日才封了鎮北大將軍?”“……女兒不知。”
“你祖父,被人算計,平白擔了個豢養私兵之罪。本也無妨,查清便是,誰知你祖父借酒澆愁,又在酒樓遭人算計,一麵大放厥詞侮辱陛下,一麵莫名傳出了狎妓的名聲,你祖母那時信以為真,曾差點自縊而亡,還好你父親及時趕來,救下了你祖母,聽說人整整睡了三日,幾乎沒了氣息,正要辦喪時,竟忽然睜了眼。然而你祖父這三日卻遭了無數彈劾,竟然要被軍法杖殺示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