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白駒過隙。

不知不覺間,月亮已緩緩地從雲後移出,光華朦朧若夢。

柔和的月光籠罩在天子歇息的這處別院,宛如披上了一層銀色的紗巾。

神秘而又寧靜,仿佛與世隔絕了一般。

樹影婆娑,枝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仿佛是在低聲細語。

花兒也借著月色爭香鬥豔,閃耀著猶如寶石一般的光澤,愈加迷人。

整個院子都沉浸在這祥和的月色之下,萬籟俱寂,直將所有的煩惱與喧囂全都洗淨。

然而。

一道孤獨的身影披著月色闖了進來,叨擾了這份祥和。

她的雙腿仿佛灌滿了鉛,步履緩慢而又沉重,艱難地挪動著。

英氣逼人的雙眉耷拉在臉上,麵色僵硬而又沉重,不複往日的清麗。

“唉。”

李銀環歎了口氣,眉目間滿是遲疑與痛苦。

她和秦淵到底算什麼呢?

先前,失身於他,是為了救他。

一命還一命。

秦淵是為了救她,方才身受重傷,危在旦夕。

自己既然知道了,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眼睜睜看著秦淵死。

所以,自己舍下名節,舍下德行,救他一命,也沒什麼問題。

現在,秦淵已經學成了,已經痊愈了。

她已經還清了秦淵的債,兩個人應該已經再無瓜葛了才對。

可……可為什麼……

她的心,在難受呢?

說不清,道不明。

就是很不舒服。

就是睡不著覺。

就是心煩意亂,連功都練不安生了。

自己到底怎麼了?

為什麼會這個樣子。

李銀環想不明白,隻覺得心裏很不痛快。

為什麼?

為什麼呢?

為什麼陛下,慕容姐姐,金蓮姐,會任由那個渾蛋折騰呢?

這不是隻有夫妻間,才能做的事情麼?

她們也不是他的妻子啊。

而且,他不是已經娶妻了麼?

為什麼呢?

為什麼她們可以毫無顧忌、肆無忌憚地跟他做這個,隻有夫妻間才能做的事情呢?

為什麼會跟爹爹說得不一樣呢?

她還記得——

很久很久以前。

她還很小很小的時候。

有一天夜裏,她翻身下床,推開門找娘親,接著瞧見了……

李銀環忽然怔住了。

她像是想起什麼一樣,眉頭漸漸挑了起來,接著俏臉一紅,原來爹和娘是在做那個事啊。

李銀環抿著紅唇,滿臉飛紅地笑道:“還說是比武呢。”

“隻有夫妻間,才能比的武。”

“哪兒有脫光衣服比武的呐,撲哧——”

她還記得。

當時,李藥師整個人都呆住了,囧得不行。

輕咳了幾聲之後,方才將尷尬的窘態全都收回去,板著一張臉,一本正經地跟李銀環解釋。

這是在比武。

隻有夫妻間才能比的武。

隻能跟自己的相公才能比,而且還會讓功力大進。

接著。

又補充道,如果,以後,有哪個登徒子想要脫她衣服,不用客氣,直接拔劍砍了。

自打這天之後。

自家老爹,就不停地給她上課。

不停地給她講什麼儒學啦,講什麼仁義禮智,講什麼禮製之類的東西。

一副要把自家閨女培養成老學究不可的架勢。

就連紅拂女都被李藥師的瘋狂舉止逗笑了呢。

在李藥師的不斷努力下,總算是將李銀環培養成一名守禮的君子呢。

以至於現在,李銀環完全無法理解。

為什麼這麼多位高權重的女人,明明與秦淵也沒有婚約,卻偏偏會做那羞死人的事情。

自己是得還,救命之恩。

那她們呢?

就算是喜歡,就算是愛,不也得等到新婚之夜麼?

跟著秦淵這一路,見到的種種旖旎場麵。

這與她自小接受的教育,奉守的道德觀產生了劇烈的衝突。

以至於,她整個人都有些淩亂了,心亂如麻。

忽然。

一陣急促的語聲闖進了她的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