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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州城外。
戰鼓聲“隆隆”響起,數千名披甲戴盔的步卒分成前後相錯的十個方陣,在轒輼車的掩護下,正逐步逼近京州城門。
這次投入進攻的是一共五千人。
隊列最前方的轒輼車呈長方形,長丈許,寬五尺,車身用原木製成,下麵安裝有兩排木輪,外麵蒙著一層堅硬的皮革,為了防止火燒,還塗了一層厚泥。
車頂三角狀拱起,以抵禦城頭拋下的滾石擂木,又稱為尖頭木驢。
這種冷兵器時代的裝甲車專門用於接近敵方城牆,車內可以容納十餘名全副武裝的軍士。
一旦接近敵方城牆,軍士依靠轒輼車本身的防護,破壞城門或挖掘地道。
兵貴神速,為了早日拿下京州。
叛軍倉促間隻能做出幾十輛轒輼車,雲梯、巢車、望樓之類的攻城必備利器隻能付之闕如。
負責進攻的是他手下的宿將郭誌高。
郭誌高將軍隊分成前後兩部。
一千人在前,在六輛轒輼車的掩護下接近京州城,其餘三千人在後,用弓弩攻擊城頭的官軍,掩護攻城的同伴。
箭支雨點般飛上城頭,鐵製的箭頭射在城堞上,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音。
城牆上的神策軍將士被分作無數組,每組二十人,井然有序地駐守著。
他們對叛軍的箭矢毫不在意,也沒有浪費體力和箭矢去還擊,直到轒輼車接近到十幾步的位置,兩名軍士從城堞上探出身體,用木盾擋住箭矢,接著中間一名軍士兩手搬起石塊,振臂擲出。
忙亂中,隊率朝城頭上看去,立刻大叫道:“避開!避開!”
又一塊巨石從高處拋下,這塊巨石足有牛犢大小,“轟”的一聲正砸在轒輼車正中。
再堅固的車身也無法承受如此強烈的衝擊,車下幾隻木輪迸射出去,塗過泥土的尖脊被砸穿一個大洞,鮮血立刻從車內濺出。
幾名幸存的軍士從車中驚惶地奔逃出來,隨即被頭頂飛來的箭矢射倒。
轒輼車已經完全喪失行動能力,這時城牆上的軍士才操起弓,居高臨下,在十幾步的距離內逐一射殺奔逃的叛軍。
隊率拔出刀,大聲指揮著軍士舉盾結陣,抵禦堡壘的襲擊,但緊接著就被一隻利箭射穿肩膀。
他慘叫著坐倒在地,腰刀飛到一邊。
周圍的叛軍拖起他,匆忙撤退,但把後背暴露給敵人的結果,隻能是傷亡迅速增加。
神策軍的將士們用木盾彼此掩護,幾名射手輪流開弓,不斷有叛軍在他們的箭下跌倒。
郭誌高麵無表情地發出旗號,數輛轒輼車同時聚攏過來,呈半月形圍向城門口。
不多時,又有兩輛轒輼車還沒有貼近城門和城牆,就在行進過程中被擊毀。
官軍的攻擊手法如出一轍,先用中等石塊砸中轒輼車一角,趁受創的車輛移動緩慢,再用巨石重擊,直接摧毀車輛,最後再用弓箭射殺逃奔的士卒。
郭誌高也是久經戰陣的將領,但他從未見過如此有條不紊、精準如教科書般的攻擊方式。
一般在戰鬥中,攻守雙方都會犯下許多錯誤,畢竟刀槍無眼,搏殺中雙方都承受著巨大的壓力,而軍士的性格、能力和素質更是千差萬別,即使經過嚴格的訓練,與如臂使指那樣順暢的指揮仍相距甚遠。
像這種精確的配合,隻有一種可能性——這些敵寇並非疏於戰陣的禁衛軍,而是邊境真正的精銳,不僅有豐富的戰鬥經驗,而且共同作戰多年,相互間默契無比。
這是他從未見過的可怕對手。
從未見過這般可怕的軍隊。
郭誌高下意識聯想到華子健的敗亡,不禁不寒而栗,整個人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