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幾日來的作戰,他每次都衝在最前麵,很快就贏得這些軍士的信任。
遠處有軍士喝道:“口令!”
一個渾厚的聲音道:“蕩寇。”
華宜孫跳了起來,那個聲音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竟然是父親親自來了。
他所守的位置在營寨最東側,隨時都可能受到敵寇的攻擊,父親身為軍中主將,此時前來巡寨,中軍就空虛了。
手下的軍士卻沒有他想得那麼多,看到主將出現,眾人都吃了一驚,然後紛紛叫道:“將軍!”
華子健一路走來,不時拍拍某個軍士的肩膀,以示鼓勵,見到傷員,還蹲下來問候幾句。
華宜孫知道父親生性如此,他在邊軍時,就有愛兵如子的名聲。
相應的,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也看得與士兵一樣,自己從來沒有因為是他的兒子而沾什麼光。
華子健停下腳步,然後朝華宜孫看來,“華隊率,手下的兄弟怎麼樣?”
華宜孫吸了口氣,“回將軍!我隊滿員三十人!現有十七人人!其中傷員十三人,沒有一人掉隊!兄弟們都是好樣的!”
華子健微微頷首,然後扭頭對眾人道:“那夥殺不盡的賊寇又來了,大夥怕不怕?”
軍士們參差不齊地應道:“不怕。”
華子健搖了搖頭,“害怕沒什麼丟人的。不瞞你們說,我第一次上戰場,嚇得連刀都拔不出來。”
軍士們發出一片壓低的笑聲,緊張的氣氛鬆弛了一些。
“怕不要緊,”華子健道:“隻要記得你們是軍人,記得你們手中的刀,記得‘忠義報國’四個字便夠了。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為王前驅,雖死何憾!”
華宜孫生出一不祥的預感,父親這番話雖然是勉勵眾人,卻像是專說給自己聽的遺言。
他不由自主地踏前一步。
華子健目光掃來,虎目流露出一絲溫情。
華宜孫定了定神,然後道:“敵寇將至,請將軍速回中軍。”
華子健還未開口,中軍處,忽然傳來了呼喊聲。
眾人回眸望去,中軍帳處已是火光四起。
此時幾名主將都去寨中巡視,中軍隻剩一些疲兵,見狀四散逃生,中軍大營幾乎兵不血刃便即陷落。
逃奔的軍士大聲叫嚷,慌亂中,不知有多少敵寇趁機殺來,營中頓時大亂。
華子健旁邊的親兵拔出兵刃,簇擁過來,緊張地看著四周。
華子健卻沒有理會中軍的亂狀,眼睛盯著柵外,瞳孔微微收縮。
電光飛舞間,映出一匹鐵黑色的戰馬。
一個高大的漢子騎在馬上,鞍前橫著一杆長槊,他身軀偉岸,麵容方正,一雙眸子猶如寒星,半睜半閉間,透出懾人的寒光。
此刻的他就像一頭威猛的雄獅,似乎發散著他自己的威勢。
戰馬踏著夜色緩緩行來,蹄下繚繞著淡淡的霧氣,仿佛踏霧而至。
男子直起腰,提著韁繩道:“想來你便是華子健,華將軍吧?”
華子健眼神一厲,“李藥師!你是一個可敬的對手,敗在你手上,華某心服口服!”
李藥師摘下頭盔,嫌熱似的扇著風,半是歎息地說道:“你們連對手都沒搞明白,又豈能不輸?”
“實話告訴你們,這節節抵抗,不斷襲擾的麻雀戰,乃是朝中秦大人的手筆,李某不過是現學現賣,學了個囫圇罷了。”
“從你們來到三川口的時候,就已經輸了。”
“秦大人早在多日前就知道烈山會起大霧,這才特意設下此局。”
“若是秦大人親臨三川口……”
說著他把頭盔扣在頭上,眼睛猛然張開,厲聲喝道:“你的捧日軍豈是他一合之敵!”
聲音在夜空中遠遠傳開,猶如猛虎夜嘯,群山呼應,每個人都禁不住心頭一抖,蒙上濃重的陰影。
秦大人?
朝中從來沒聽說過有這麼一號人物啊!
他到底是誰?
朝中何時有了這等人物!
華子健麵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