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副若有所思,略帶憂鬱的樣子。
她不回答我。
片刻之後,她看著我,輕輕地:“林汐,你嚐過不知道未來是什麼,但仍然漫漫等待的滋味嗎?”
我的心驀然一緊。
我看向她,她也正在看向我。
第一次,她的眼神中,出現了一些我看不懂的東西。
專注,惆悵,哀傷,還有……
淡淡的,試探。
突然間,門開了,秦子默進來了。
他一言不發地,徑直看向我。
我低頭,再低頭。
妙因笑著站起來:“你怎麼進來了?”
他轉過眼去,看向妙因,淡淡地:“菜已經送到了。”
原來,他們叫了一桌飯菜。
還是那個飯店,觀瀾閣的飯菜。
大家坐下。
我仍然低頭。
大家開始吃飯。
我終於抬頭,舉筷。
桌上的菜中,仍然有鹽鋦蝦,有栗子雞,有螞蟻上樹,有鮮蘑菜心,還有……朝鮮涼菜。
我眼中微濕。
妙因發現了:“林汐,怎麼不吃,菜不合胃口嗎?”
我勉強一笑:“不是……”
唐少麟神色自若地接口了:“她早上零食吃多了,現在可能還不餓。”說著,微笑著,夾了一筷涼菜到我碗中。
他也知道我喜歡吃這個,想當初,他一看到我或沙沙緊張兮兮在那兒排隊就取笑我們。
然後,就陪我們站著,聊聊天,消磨時間。
隻是後來,他就不再出現了。
妙因照例曖昧地衝我笑。
大家吃飯。
今天的秦子默很是沉默,他隻是招呼了大家幾聲之後,就一直沒有說話。
幾乎整個餐桌上,都是妙因笑意盈盈地勸大家多吃點,再多吃點。
詹姆斯還是眼睛一直一直骨碌碌地,入神地盯著我。
仿佛我是一個多麼值得研究的珍稀動物一般,幾乎忘了吃飯。
我狠狠瞪他一眼,看什麼看,再看我回去就把針灸次數從每日三次提高到五次,務必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讓你以後看到我不僅繞道走,而且求神拜佛從此不要再看見我。
他可能真的被我嚇壞了,連忙縮頭,低眉斂目,嘴裏不知道在嘟嘟囔囔著什麼。
到底是兄弟連心,雷尼爾發現了,他奇怪地看看我們倆:“你們,認識?”
他用筷子指指我跟詹姆斯。
經過快一年的磨練,他的筷子功明顯進步匪淺。
我飛快接口:“不認識。”絕對不認識,認識他就是飛來橫禍。
說完,又狠狠瞪他一眼。
他有些委屈,又迫於我的淫威似的,嘟嘟囔囔地說:“不、認識……”
死洋鬼子,還會玩我們中國人獨創的文字遊戲了!
好在大家沒有在意,這一頓飯吃得有驚無險。
吃完飯,從餐廳又移坐客廳。
四個男人在那閑閑喝茶,聊天。
妙因忙著收拾,我在一旁幫忙。
其實,以我從小到大一向遠庖廚的光榮曆史,也真的幫不上什麼忙。
因為,她做事很麻利,像敏捷的羚羊般在餐廳和廚房之間跳來跳去,不一會兒就整理好了。
對於這樣安寧的生活,她應該覺得很幸福吧。
我的心中,又是微微一歎。
一切忙妥當之後,妙因切好了餐後水果,我們一起端了過去。
我們又坐在那個寬大的布藝沙發上。
我們坐著,間或聊著天。
我終於打量了一下秦子默,這個房子的男主人。
他今天穿的是休閑的棕色套頭毛衣,和深灰色休閑褲,很居家的感覺,看上去清爽而溫潤。
而且,比起當年,更增添了一份成熟和優雅。
我低下頭,喝了一口茶。
唔,可能茶水太燙了,眼前一陣濕氣。
很快,我就發現,今天的秦子默有點反常。
他很少說話,幾乎不說話。
他偶爾,也會淡淡回應其他人的閑談,也會和著大家的話聲微笑。
但是,他從頭到尾,都有點心不在焉。
而且,他不再是平日裏那個雖然稍顯淡漠,但有禮有節的秦律師。
因為,他一直若有所思地盯著自己手中的茶杯,對詹姆斯光怪陸離的好奇發問完全置若罔聞。
我想,大概大家都看出來了。
因為,不光詹姆斯的眼睛就像膠在他臉上一樣,連相對敦厚的雷尼爾都有些詫異地看了他好幾眼,妙因,更是一言不發地,默默注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