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蕭宇沒有心情去想那些,他騎著馬,直奔“春來茶館”。
與那些繁華不同,那茶館依舊破破爛爛,倒是門口的榕樹又添了幾分綠意。蕭宇皺著眉頭,他沒記錯的話,如今已是快要入冬了吧。不過轉瞬之間,他就想通了,祝餘本就不是尋常人,她門前的樹,理應也不是什麼尋常的樹吧。
上次祝餘就站在門口,好像是專門等在等蕭宇一樣。這次不同,蕭宇已經敲了三次門了,也不見有人回應。就在他準備敲第四次時,祝餘的聲音卻從背後傳來。
“你找我?”祝餘有些不解,她這些年見過不少回頭客,可這麼短時間內就來第二次的,蕭宇卻是第一個。
“是陛下有請。”蕭宇回頭,她果然還是那般模樣,隻是這次換了身更符合她的行頭,鵝黃色的襦裙外鬆鬆垮垮的搭著一件蕭宇從沒見過的外衫,不過倒是梳著時下流行的飛天髻,上次那根讓雨水變清的枯木依舊在一眾嶄新的發簪中脫穎而出。
“不見。”祝餘回答的絕對,蕭宇來不及反應,她就要轉身進屋。
原來敲錯門了,蕭宇心想,也對,那房子到確實是住不成了。
這不是重點“非見不可,不然就是抗旨了。”蕭宇無奈,大聲的叫住她。
“那蕭教頭的聖旨呢?”她竟然連這個都知道?還用來諷刺他。
“確實沒有,不過確是陛下口諭。”蕭宇知道她不是會被人世間的那一套規矩束縛的人,可是出於那點齷齪的私心,他不想祝餘有任何麻煩。
就單他這些天打聽到的來說,哪位寶座上的新皇,絕對不是個善茬。他以前不過是村裏一個不起眼的木匠,突然有一天就開了智一般,能說會道起來,帶著村裏的青壯年成立了起義軍,打著人人平等的旗號。一路從西部那個小村莊打到京都,坐上了人人都想坐的皇位。楊家上上下下一百七十八人,上到九十歲的老人,下到三歲幼童,也是說殺就殺了。
蕭宇當然也知道,祝餘絕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女子,他隻是覺得,她應該每天開開心心的,沒有任何煩惱才對。
“我出不了春來,你家陛下如若當真是心中有難解之事,就請他屈尊一下吧。”祝餘看著門前日漸壯大的榕樹,斜倚在門框上,雙手抱胸。側對著蕭宇,語氣裏當真帶著些無奈與落寞。
蕭宇不便多說,但皇命難違,他早就不怕死了,可他怕有人因為自己辦事不力而死,怕黎民百姓再陷水火。
“得罪了。”蕭宇大步上前,隔著手帕拉起了祝餘的手往巷子外的馬車上走去。
意料之外,祝餘來不及反應就被拉著走出了巷子,記憶中那撕裂靈魂的痛並沒有到來,她疑惑的皺眉,看了看蕭宇,又抬手摸了摸頭上那名為往生的枯木,還在。然後她甩開蕭宇的手,又往前走了兩三步,依舊沒事,到第四步時頭就開始隱隱作痛了。她立馬停下,往後退了一點,疼痛果然消失了。
蕭宇在馬車旁看著她走走停停,也跟著疑惑起來,隨後又有點愧疚,她好像,真的沒出那茶館吧。
他正準備道歉,卻看見祝餘穿好外衫,摸著頭上的發簪,笑著朝他走來。
她生得好看,這一點蕭宇第一次見她時就已經非常確定了,那天她對他笑了很多次,但沒有一次是像今天這樣的美麗,令人難忘,因為今天,那笑容直達她的眉眼,而那含笑的眉眼中,第一次有了蕭宇的身影。
因為此刻,不論是因為什麼,他蕭宇在祝餘眼中,與芸芸眾生終於有了不一樣的地方,這是值得慶幸的,起碼對蕭宇來說,是值得慶幸的。
“上車走吧,楞著幹嘛。”直到祝餘的聲音響起,蕭宇才從那明媚的笑容中緩過來,木訥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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