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墨淺淺·高考嬴政(3 / 3)

小福子顫顫巍巍地問安:「參見皇上,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嬴政揮了揮手,讓小福子退下。

小福子臨走前跟我交換了個「你保重我先撤」的眼神。

可我分明看到他惶恐的眼神裏還餘有幸災樂禍。

殿門輕輕關上,砰的一聲像把釘錘重重地砸在心頭。

嬴政輕笑了一聲,抓住我不自覺抖成帕金森的手腕,轉過頭用那最是薄情的眼看我。

「富春,你怎麼這麼膽小?不過是喜歡個閹人罷了,那張臉確實不錯,我又不會怪你。聖人都有犯錯之時,更遑論常人。」

說著,他鬆開我的手,提袍走下台階,鉗起嫪毐的下巴,細細端詳他那張臉。

溫和細語道:「確實是我母後喜歡的款。」

明明他在笑著,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卻瞬間讓嫪毐麵無血色。

猶如一隻孤雛在始皇的手上顫抖,我突然有些相信確實是他寫封信就能逼呂不韋自盡了。

雖然很大逆不道,但,這,此情此景真的,有一點,好吧是很大一點的好嗑。

他憔悴的臉龐依舊柔媚,渾身被又被束上紅繩,被另一個高大冷漠的男人捏起下巴,細細玩弄。

精廋的腰肢被迫弓起一個弧度,曖昧,晦暗。殿內的燭火暖暖的色光打在他蒼白的臉上,麵上除了恐懼,還有一絲委屈。

我在心裏發出了邪惡、猥瑣的笑。

是我心髒,所以看什麼都髒,跟光明磊落的嬴政和精明狡詐善用美人計的嫪毐無關。

完了,霸道君王和狠毒小宦官。

更好嗑了,嗚嗚嗚。

嫪毐,你勾引他就好了,去勾引趙姬算什麼事!

「來人,帶下去,給寡人撬開他那張嘴。」

我被這句隱含威壓的話拉回了神,邪門 CP 成立,即塌房。

我後知後覺,嫪毐這條劇情線就這麼過了?算不算改變曆史?

抬起頭,便是大殿門敞開,門外,是所謂天子腳下。

正萬家燈火通明,一片城,是幸福。

而長身玉立於大殿門口的君王,帶著他的寬宥和威壓,複雜地立於群山之巔。

一陣風吹過,吹起他一針一線繡滿責任和萬民的龍袍,獵獵作響。

我突然舒眉一笑,改變曆史那又怎麼樣?曆史本就是由人來書寫的,從未有什麼天注定。

沒辦法啊,這是千古一帝,嬴政耶。

最近我總是心神不安,半夜睡得正香也會突然醒來,我隱隱感覺到我的時間不多了。

沒有道理,但卻是冥冥中已注定。

思慮良久,我想,不讓嬴政再背負上千古罵名。憑什麼這樣好的人卻要遭受這些,我不服。

但也心知,隻要秦朝不要落敗,公子扶蘇不要死,後世人就沒有機會嚼舌根。

恰好也到了嬴政需要廣納後宮的時候,嬴政給我交代了幾句就全權交由我去辦。

那天,天下的美人全都來到了這,各種類型的都有,偏偏又各有千秋,我看得眼都迷了。

先是初排掉一些較普通的,剩下的幾十個再進入下一輪。

雖然美色當前,但我依舊沒有忘記我的使命,保證扶蘇親娘進後宮,再把胡亥那死小子出生的機會掐斷。

等到太監宮女如潮水般把姑娘履曆遞到我手上時,我果斷在裏麵翻找出公子扶蘇的生母鄭氏。

我把牌子扔給小福子,一挑眉:「這個直接保送,不參加後麵的考核了。」

小福子雖然不懂保送這個詞的意思,但是也大概理解我是要給鄭氏走後門。但我又發難了,我對胡亥的生母完全不了解,怎麼從中完美剔除她哇?

嗚嗚嗚,皇上,我對不起你啊,我真的不知道。

正當我犯愁之際,趙姬來了,施施然坐在高位上,隨意地拎起卷軸看了起來。

我心裏一突,趙姬肯定是不安好心,要作妖了。

隻見趙姬看了看,然後抓住了目標,指著大殿中央正溫順跪坐在地的女子,說:「她也不錯,讓她領著牌直接去後宮吧。」

然後便轉過頭來直直盯著我,通身都是太後威壓,微笑地說:「哀家還是牽掛著我這兒的事,便親自來看了,富春你覺得如何?」

我額前沁出一絲細汗,恭敬地點頭,恭維著:「那是太後對皇帝的舐犢情深,自然,自然,陛下肯定會很高興的。」

我在心中冷笑,確實是「弑」犢情深,耶穌看了都流淚。

看著她高興的笑顏,我真恨不得雙手沾屎,扇誰誰死。

還真是老母豬穿胸罩,一套一套的。

那個女子起身向太後謝恩,這也讓我看清了她的臉,是大家閨秀的架子,長得明豔大方,如果讓細狗來配都 hold 不住。

但是她神情倒是沒多少驚喜,好像本來就知道今天一定能進後宮。

我輕輕勾起一抹笑,我雖是掌事姑姑,但畢竟還是這後宮第一人,主打的就是來日方長。

反正嬴政一定是站我這的,我瞟了一眼卷軸,很好,吳氏,我們來日方長。

選秀很快就結束,太後故意要塞進來的我都留意上了,畢竟這當中必然會有胡亥的生母,還真是瞌睡來了就送枕頭,打開宮鬥新思路。

走在回宮的路上,我看向路旁,都是高牆宮闈,連一點樹梢都被削得幹淨。

冬天,快來了吧。

我輕聲問小福子:「你我陪在陛下身邊幾年了?」

偶然夜深人靜的時候我也會做夢,夢到穿越前的一切,父母的高壓學習,不理解,以及付出和收入不成正比的成績,那種被壓得喘不過氣的生活恍若已經過了好幾個世紀。

我來到這個時代,看見很多人都拚命地想活著,看到那些被動輒打罵的宮人總是會求著主子饒他們一命,好像不管怎麼樣,活下來就還有轉機。

於是我背地裏偷偷救下了很多人,看到他們感激的眼神,我總恍惚,原來我的生命會變成這樣,慈悲,救贖。

怔愣片刻,小福子也似懷念,悠悠說道:「記不清了,好久,好久了。」

我不由自主地看向天空,一片朗朗,雲淡風輕,萬丈光芒從天上炸裂開來。

劇情點已經走到嬴政天下一統,呂不韋也快下線了。但我知道,他還有勵精圖治的很長一段的路要走。

我的穿越沒有金手指,所以我再怎麼先知,也還是無法把手伸向前朝,所以所有的所有,其實都是嬴政在頂萬斤重前行。

縱前路坎坷,我也真心希望,輕舟已過萬重山。

我最近身體很倦怠,好像已經脫離我的掌控,以往能跟嬴政熬夜內卷,現在卷著卷著我能睡進我磨的墨水裏。

早上也總起不來,身體是爬起來走了,但魂還沒跟上。人在前麵走,魂在後麵追。

嬴政也發現了我的異常,讓我領著他的牌子去太醫院看病,結果還是什麼都查不出來。

我大概知道了,我活不過這個冬天了,這就是穿越的後遺症,越是這樣我越是心急。

我把小福子喊來,開門見山地說:「小福子,你聽好了,我活不長了。不概率是熬不過這個冬天了,我現在就交代你一些事情,你千萬要放在心上。」

我累得喘了一口氣,小福子卻驚得趴在我床邊抽噎,不停地搖頭。

「呸呸呸,姑姑你還能活很久的,別說這不吉利的話,嗚嗚。」

我歎了口氣,眼含憐愛,我最是信任他,因為我知道,他同我是一樣的,都是為了嬴政的。

「你聽著,我死之後你給我盯死了萯陽宮,還有那些太後當初選進來的嬪妃,能弄出宮就弄出去。太子出生後,你得看緊了,決不能有半點差池。

「還有,如果有個叫胡亥的人出現,你要提醒殿下一定要警惕他,我知你位卑言輕,真有那天,你就說是我的遺言。」

我說完後癱軟在背榻上,渾濁的眼珠子直直看著窗外,已經白模糊一片。

我聽見了我的聲音:「下雪了嗎?」

小福子的哭聲加大,整個人抖如糟糠。後來我才知道,冬天並沒有來到,是我眼神開始潰散了。

還有最後一件事,我強撐著留下一封遺書交給小福子帶走,來日希望不要有用上的一天。

我想,我需要去見嬴政一麵。

我想跟他坦白我的過往,包括我是穿越而來的,我沒時間了。

夜深了,我難得有幾分力氣,梳洗體麵後來到禦書房。

我顫顫巍巍地請安,嬴政見我來了詫異地問:「夜深了,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