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州城出了一起命案。
3月15號下午,鍾樓小巷深處的小賣部又熱鬧起來,雖然這裏地方偏,但附近既有小學又有中學,所以什麼都賣,老板年近五旬,花白頭發,臉上溝壑崎嶇,但眼睛卻神采奕奕,不怎麼換衣裳,一件大理石紋的黑灰襯衫配一件墨綠色針織線褂子,這一身穿了又穿,配一副厚厚的眼鏡,不知道的以為他是哪個學校的校長。
“嘿老李,下午好,他們都來了嗎?”
進來一個穿著寬鬆衛衣的帥氣男孩,背著一個巨大的單肩包,一身芍藥味沐浴露的清香,短發清爽地向上矗立,笑嗬嗬地對老頭打了個招呼,一看就知道剛從健身房洗完澡出來。
“就差你了。”老板點點頭,旁邊的小桌上已經放好了4碗泡麵,手裏正煮著第5包。
男孩嗯了一聲,順手拿了一瓶電解質水徑直向小賣部的裏屋走去,裏麵是個隱藏的“秘密基地”,老板便宜租給他們的,平時有事的時候以及每年的3月15號他們都會聚在這裏,像個小型聯盟,隻是他們不會對任何人任何事進行起義罷了,他們稱這裏為“事務所”。
剛邁進門一步就聽見一個尖尖的聲音在抱怨:“他是不是被杠鈴砸到頭了?幾點了影子都看不見!”
不用猜都知道是泡泡這個家夥。
“你才被砸了,我是故意遲到5分鍾留給你自拍。況且,”他掃了一眼屋子,“纖繪也遲到了。”
“孟原野,遲早有一天我能掐死你。”泡泡威脅道。
“你們兩個歇歇,蘇安有事宣布。”半臥在角落裏的男生發話了,手裏捧著一本名字很長的書在看,是什麼量子啊粒子物理一類的催眠書,已看了有一半多。
“啥事啊這麼重要,再重要也不能使高穹放下他那本破書。”
高穹眉頭一皺,反光的鏡片擋住了他惱怒的眼神:“你今天吃火藥還是吃大炮啦,怎麼逮誰就啐兩口?”
泡泡的臉皺成一條苦瓜,小女孩似地捧著臉佯裝哭起來,藍白相間的T型美甲亮晶晶地晃著,穿著綁帶涼鞋的雙腳直跺:“張瀝那個豬八戒,竟然背著我跟別的女生旅遊,要不是我姐妹正好撞見了,我起碼要蒙在鼓裏半年!”
泡泡的手機一連響了好幾聲,她拿起來雙手飛快得打字,眉眼還是哭著的樣子,嘴角卻抑製不住上揚,讓她的表情看起來很怪異。八成是在回男人消息。
“半年?放心,你倆本來都談不了那麼久,現在挺好,更快了,快刀斬亂麻,嗖地一下你又能開始新生活。”孟原野揶揄地笑笑,此時老李端著5盤泡麵進來了。
“嗚嗚嗚,你們跟那些混蛋就是一丘之貉,為什麼美貌和真心我隻能擁有一個?”
一屋子的人都整齊地翻了個白眼。
角落裏的涼子一直沒說話,靜靜地坐在窗邊聽著歌,但沒有人叫她,因為所有人都習慣了她事不關己的這副樣子,而坐在單人沙發上沉思許久的蘇安則眉頭緊鎖,她實在是不想把這件事公之於眾,但大家遲早都會知道,暫時的隱瞞沒有任何意義。
待老板離開房間後,蘇安輕輕敲了敲茶幾,打斷了對麵三人幼稚的拌嘴,隨後麵露難色地瞄了每個人一眼,嘴角輕輕抽動了兩下,低聲說:“纖繪死了。”
她的聲音如蚊蠅一樣小,但這四個字的力量卻如泰山壓頂,瞬間壓碎每個人的認知,房間裏空氣變得寸寸冰涼,燈光似乎都跟著昏暗下來。
“啊?誰告訴你的?怎麼可能?”
泡泡驚愕地張大嘴,早已把兩分鍾前把她的心傷透的張瀝忘到九霄雲外,窗邊的涼子猛然摘下耳機,朝幾人的方向望過來,高穹手裏的書倏地就掉在了地上,正喝著電解質水的孟原野一口氣沒喘上,喉嚨嗆了一大口,水撒得到處都是。
蘇安歎了口氣,點開手機相冊的第一張照片舉了起來,是拍的別人手機屏幕上的照片,稍微模糊,看環境是在纖繪家裏,地上躺著一個滿身血跡的女生,四肢胡亂地擺放著,鵝黃色的襯衫上浸了一大片血跡,已經有些發黑,左腳上套著一隻拖鞋,另一隻腳光著,家具整齊,沒有什麼異樣,雖然沒有正臉,但那身形、發絲以及那件鵝黃色襯衫赫然昭示著死者正是他們的好友,大善人纖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