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謠正在黑暗裏躊躇，她來前有考慮過照明的情況，隨身帶有火石，但她剛才一摸，發現火石不見了。
可她進來之前才剛檢查過，剛剛短暫半盞茶也沒有什麼大的動作，完全可以排除掉無意丟失的選項。
樓謠抬手揉了揉額角，深感這實在是個相當驚悚的發現，因為這意味著有人無聲無息從她身上取了東西，而她毫無所覺。
是誰呢……
她有一種很神奇的預感，也許是前不久才見過的故人。
……宛然？
這念頭剛落，一點微光隱隱約約，遠處有人提一盞燈，迤邐而來，血色衣袖有些像是暗色凝固的血，白發散在身後，又有些輕輕係在身前，幾束的尾端均點綴了一朵又一朵的細碎紅花。
昏黃燈火所過之處，枯骨腐肉，拖著觸手的混沌種在陰暗的邊緣蠢蠢欲動，卻像是畏懼燈火，並不敢上前。
而宛然步步走近，笑著，把燈遞給樓謠，他容貌蒼白的不見一絲血色，在暗沉沉的昏黃燈火下，有些腐朽陳舊的古畫之感。
樓謠張了張嘴，竟有些失聲，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說出來。
宛然。
是宛然。
我的天，好美。
宛然打量她的神色：“你好像很驚訝。”
樓謠默了默：“我比較喜歡看戲文話本。”
“所以？”
“所以……”樓謠努力使自己神色不變，“我現在的感覺，就像是畫中人走入現實。”
說實話這句話不太禮貌，她也不喜歡評判別人外貌，但她就是有種自信，自信宛然絕不會生氣。
宛然確實沒覺得如何，隻淡淡道：“你燈籠還沒接。”
樓謠聽話接過，聽見他笑：“謝謝你的火石。”
果然，真沒猜錯。
樓謠記得師尊送的白玉符還在宛然那裏，有心想詢問，試圖拿回來，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更擔心宛然可能已經隨手不知道扔去了哪裏。
她躊躇再三，才斟酌好詞彙，便覺燈籠忽而微微一晃，像有什麼東西在裏麵動。這驚的她渾身過電般一顫，握著提手的手有些僵直，險些忘了剛剛打算說什麼。
“暗生鬼，你的暗生鬼。”宛然見狀開口，解釋的語氣輕鬆閑適。他甚至盈盈笑著，捏住樓謠手腕，將燈籠提高了點，微笑：“你看，它就在燈籠裏掙紮。”
要怎麼描述這副場景呢？不知名的、蠕動著的東西在燈籠的火焰裏來回撲騰，若隱若現，火焰的顏色灼眼，痛苦也是。
樓謠：……
她忽然覺得這盞燈籠好燙手。
“什麼是暗生鬼？”
宛然想了想：“混沌種都沒有理智，遵循本能，追求鮮活，溫熱，生命，而暗生鬼與混沌種同源，又比混沌種高階，有較高的理智，喜愛布置陷阱狩獵獵物。”
他道：“你剛才所經曆的幻境，就是暗生鬼的傑作。隻要你相信、交涉，暗生鬼就能一點點竊取你的生命，你的一切。也因此，它們被稱為暗生鬼，黑暗裏生存著的惡鬼。”
難怪當年這場暴亂能席卷大半個諸天境，並在最後逼得墜曜境之主親自出手……
樓謠才明白剛才有多驚險，愈發擔憂起淞天境，邊沉思邊提問：“我此前從沒聽說過暗生鬼，它應該有弱點吧？黑暗裏生存著的……怕光？”
她指了指手上提著的燈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