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止淩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懦夫,麵對這種事情隻能用語言發泄自己的不滿。

但是有這種無力感的並不是隻有他一個。

十六七歲的年紀,真的,什麼都幹不了。

越想越覺得淒涼,很想笑,自己生活的到底是怎樣一個家庭,看起來光鮮亮麗,實際上所有肮髒的事情纏繞在一起,在黑暗中扭曲。

有時候真的很想報·警,卻又不知道該和警察說點什麼。

沈諾吃完午餐返回教室,和胡娜站在陽台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笑的很大聲。

沒一會兒胡娜下去了,沈諾回到教室。

韓止淩聽見自己故意揚起聲調問了句:“你們聊什麼呢?這麼開心。”他以為自己偽裝的很好,也確實用了那種超級輕快的語調在說話。

但沈諾還是馬上聽出端倪。

“你昨晚沒睡嗎?聲音這麼奇怪。”

“都說了是感冒,而且戴著口罩也有影響。”

哦。

至此兩人又陷入沉默,他們也不知道話題從你們說什麼到你怎麼了是怎麼銜接的,也不知道這沒由來的突然沉默,兩個人同時的沉默是怎麼個意思。

結果是最終沈諾都沒有戰勝自己的好奇心,像一隻獵豹,猛的扯下韓止淩的口罩。

像一個流氓,動作幹脆利落。

又或許她上輩子是武林高手。

可韓止淩臉上的紅痕令她失去了遐想的興趣。

他的臉很白,即使那紅痕已經有些淡了,她還是能一眼分辨出來:巴掌印。

很快她就被自己的聲音嚇到了:“周芝洋打你了?”

韓止淩本來還處於一種羞赧的情緒中,硬生生被她這句話逗笑了。

“怎麼可能。”

“那是?”

“我爸。”

“為什麼?”

“頂嘴。”

“哦。”

沈諾不敢問,是不是因為他周末和她一起出去玩。

我是什麼很賤的人嗎?

可出去的分明不止他們倆,沒理由啊。

除非他爸討厭他所有的朋友。

但是話已經到這裏了,再問就不禮貌了。

“還是得多聽長輩的話,少叛逆一點。”這算是她給他的忠告了,畢竟也不希望看見他再紅著臉來學校,再戴個欲蓋彌彰的口罩,撒上一點生病了之類的小謊言。

她又恨自己蠢,他又不是什麼疾病纏身,隨時會昏倒的人,怎麼會一夜之間病的連聲音都變了。

她也害怕看見他這種不知所措的樣子。

相處越久,她越發覺得這些情緒不屬於他。

她希望他永遠是那個張揚熱烈的人,隨時都會吐出一句“你懂什麼?”的自信耀眼的人。

良久,她才聽見韓止淩“哦”了一聲。

沈諾沒有回寢室午休的習慣,就在教室坐著,可是韓止淩平時中午一般不會安靜的坐在教室,今天就這樣像尊佛爺一樣正襟危坐在她身邊,她居然會有些局促。

見她半天不動筆,韓止淩下意識以為她不會,“我教你吧。”

將她的草稿紙扒拉過來時,才發現上麵啊什麼演算過程都沒有,隻是橫橫豎豎亂七八糟的墨漬。就像是那種打瞌睡的時候記得筆記。

看來沒動筆不是因為不會,而是根本還沒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