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長庚有心(3 / 3)

宋應星驚駭不已,饒是他見多識廣,竟也全然不知此人形俑像,究竟是何物,產於什麼年代,是誰人所製。

他從未見過秦代兵俑,而在他的記憶中,曆代史書文字堆裏,也從未記載過如此高大生動的泥製土俑像。

大鐵人已讓他歎為觀止,而眼前這個人形泥俑,更是讓宋應星震撼不已。他使勁晃亮火折,在這個秦俑臉上照了幾照。

眼前此物栩栩如生,隨著光影閃動,似乎便是活物一般。宋應星思緒萬千,感慨不已,忍不住喟然長歎,喃喃自語道:“如此神物!隻應天上有!......此必是天外仙客!”

他觀察良久,心潮澎湃,默然暗念道:既是神物,豈能暴殄天物?若是將此物帶回去參研,豈不甚好?

宋應星獵奇之心頓起,當即暗下決定,準備要將這個仙客,悄悄‘請’走。

說幹就幹,於是嚐試搬動。豈料這個泥俑甚為沉重,看樣子至少得三四個力士,方能搬動。

宋應星一時之間無計可施,隻能悻悻然呆立原地,傻傻地看著這個泥俑。

心裏思忖:這王恭廠守護嚴密,廠內廠外皆有禁軍巡哨,更有錦衣衛十餘人壓陣監視。就算他邀齊人手,協力抬出這個泥俑,如此動靜,想要搬運出去,恐怕不那麼方便。

而要將此間機密告訴他人,必將走漏消息,肯定會惹來多事之人來此喧鬧。自己職位低下,事後未必能再次插手此事,實在是心有不甘。

他左思右想,正自苦惱間,腦海裏卻猛地閃出一人。

如果想要從王恭廠內神不知鬼不覺帶走‘天外仙客’,非他不可!

宋應星一拍大腿,撫掌暗笑:“如有此人相助,事可成!”

原來他想到的這個人,正是本朝禮部右侍郎徐光啟徐大人。

此人現正在京城之內。

徐光啟乃大明萬曆進士,字子先,號玄扈,而今已是花甲之年。

其人尤愛農學、天文、數學和曆法,誓言要將其畢生致力於先進製造工程技術的研究和推廣。現如今的華夏境內,人們所用的直銳鈍角和相似之類的幾何學名詞術語,皆是來自於徐光啟翻譯的《幾何原本》,經他嘔心瀝血反複推敲,而最終定下的漢語解釋。

話說天啟四年間,徐光啟初任禮部右侍郎。因為他推崇西洋的‘奇技淫巧’,和西洋和尚—意呆利的利瑪竇相交甚厚,被宦官魏忠賢讒言彈劾。隨後憤恨不過,主動辭官,賦閑在家。

天啟五年卯月下旬,徐光啟離開北京城,回到家鄉上海縣。

隻是因為華夏北方屬地戰事再起,徐光啟憂國憂民,心係邊關。雖然自身年歲漸老,一顆忠君報國之心卻火熱如初,保國守土的愛國忠心,昭昭可鑒,不讓壯年。

賦閑之時,依然居家潛心專研練兵戰術,又把自己關於軍事方麵的文章編輯成冊,刻印刊行《徐氏庖言》一書,以期未來能於國家有用。

書成,朝廷一眾軍事大員和有識之士讚不絕口。尤其對徐光啟引夷製虜之策(即招募訓練葡萄牙炮手使用紅夷大炮對抗後金),深以為然。......後來清兵入關後,滿清皇帝順治看到此書,讀罷感慨萬千:“使明朝能盡用此言,則朕何以至此也!”......此是後話,略過不表......

故此,朝廷用人之際,大明天子再次征召徐光啟入京,令其練兵獻策,對抗建虜。

宋應星初入仕途之時,徐光啟愛其才,多有保薦。再加上彼此誌趣相投,對工程技術和農政之道都頗有心得,故此一見如故,常在一起探討,兩人遂成忘年之交。

前日裏宋應星得知徐光啟再度進京,欣然登門拜謁。

兩人聊到製造之學,徐光啟暗中透露自己奉皇帝之令,正在招募新軍,教習操作紅夷大炮。這幾天要用到的黑火藥很多,和王恭廠交道甚密,手下人員走動往來頻繁。

王恭廠內有大鐵人之事,徐光啟亦有耳聞。若不是公務緊急,脫不開身,他也有意親自前往,探尋此事真偽。

...... ......

宋應星想到徐光啟,心裏登時有了主意,忍不住撚須而笑。當即一番收拾,急急起身,離開王恭廠,要去找那徐光啟徐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