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停下後,掀開車簾便看見了那座宏偉壯觀的總督府。
一行人陸陸續續下了馬車後,安鴻誌便轉身看向安允棠,吩咐道:“允棠,你帶時少卿去客房吧!”
他心下暗暗思忖著,兩個年輕人相處氣氛可能不會那麼尷尬和拘謹,畢竟年輕人之間總是有著更多共同話題和交流方式,如果能夠創造一個相對輕鬆自在的環境,說不定還能增進彼此之間的了解與友誼。
這個時少卿還和普通官員不一樣,非常的奇特,性格古怪,自己一個老頭子,也不知道該跟他說些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招待他,還不如讓兒子來。
安允棠自然知道父親的心思,便應下了,他承認,時瀝川這個人,不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時,確實是挺不錯的。
夕陽如緩緩西沉,漸漸隱沒於連綿起伏的山巒之後。此時,涼風輕柔地吹拂而來,仿佛一雙溫柔的手輕輕撫摸著大地。
微風吹拂,掀起了安允棠額前幾縷輕盈的細發,在風中肆意舞動。
落日餘暉灑下,給周圍的一切都披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黃色紗衣。
而那溫暖的光芒恰好投射在了安允棠的身上,將他整個人都籠罩其中。
遠遠望去,他宛如被鍍上了一層耀眼的金邊,熠熠生輝,散發著一種令人無法忽視的魅力。
而時瀝川此刻,則恰好站在牆壁的陰影下,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隨後突發奇想道:“你知道嗎?其實有時候,陽光下誕生的邪惡比黑暗中滋生的更加不幸和悲哀。”
安允棠轉過臉來,一臉疑惑地看著他,“為什麼是用不幸和悲哀,而不是恐怖?”
時瀝川垂眸,微微一笑,“我以為,你會和其他人一樣反駁我說陽光下怎麼可能會誕生邪惡。”
他頓了頓,特地加重了語氣,“那麼就是說,你認可陽光下也會誕生邪惡的說法了?”
又是這種套話一樣的感覺,安允棠的臉上明顯有些不悅,但出於禮貌,也還是回答了他,
“我確實認可,因為邪惡,無論在哪裏都會有,甚至天神之間可能都會存在邪惡。”
就在那一瞬間,正在行進的時瀝川霎時間頓住腳步,瞳孔驟然一縮,眼睛瞪得渾圓,滿臉驚訝之色,兩手緊緊捂著嘴巴,仿佛聽到了十分震撼的消息,一臉訝然地看著他,
“你剛剛說……天神?你相信鬼神之說。”
安允棠微微一愣,又回想起父親之前告誡自己的話,覺得說太多可能不太好,又改了口,
“這種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隻是我比較消極的想法而已。”
時瀝川咂摸著,頗為讚同地點了點頭道:“確實,世間不少人都燒香拜佛,這種東西都是信則有,不信則無,就比如陽城這次的案子一樣,暴斃的都是一些十惡不赦,罪大惡極之人,就像是天神降下的處罰一樣,
又或者是……某個心懷正義的激進之人對邪惡的詛咒,你說會不會是巫蠱術?
我寧願向陛下稟告是巫蠱術,也不想跟陛下說是天罰之類的東西,不然朝廷的大臣們一定會覺得我終於瘋了。”
安允棠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你還沒有回答我,為什麼是用不幸和悲哀,而不是恐怖?”
時瀝川被打斷了源源不斷的假想,沉寂了好長一會兒,然後又緩緩抬起頭來,朝安允棠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如果連陽光下都會誕生出邪惡的話,那這個世界,該是多麼絕望啊……”
他的話,語重深長,也讓安允棠陷入了沉思,隻是他很快又淡淡一笑,
“沒想到你比我還消極,邪不勝正,這不就是你和我父親,以及世間所有維持這個世界的秩序的人所存在的意義嗎?”
安允棠的一番話,讓時瀝川醍醐灌頂,他重新振作起來,拍著安允棠的肩膀,
“從來沒有人跟我說這些話,你是第一個,包括提醒我那些,跟你相處很愉快。”
安允棠低頭瞥了眼搭在他肩膀上的那隻手,心下暗想,這麼自來熟的一個人,會人緣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