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逢聞其粗鄙之言,安有天真之貌?活脫脫一吃人太歲,囁骨魔君,心間一時火起,憶得前世本領,抬抬指兒使了手段,將那小兒一班僚屬,盡皆驅退,獨麵是娃。
彼童似無所畏懼,但大笑言:“來者何人,當真大膽,不知我誰麼?”
壯士咬牙喝問:“驕縱黃口,汝等數十人,在此吃喝痛快,可曾付金也?”
神子嗤而拍板:“便不給,又何須與爾論!”
此漢又道:“爾貪歡持縱,輕薄旁族,視女如玩物,可知罪禍不遠矣?”
那童兒略橫一橫雙目:“苟有一日,爾獲如是高位,未必不持此樂。今妄作豪士,替下眾出頭,不過蟲豸而已!吾今心悅,速退無殃,弗然,身死骨銷,萬劫不複!”
莊逢怒衝陽頂,運力成波,與頑童鬥起,一時八方震動,四下聞變,群從退走,嬌娥避散,果然那孺子膿包一個,未及數合,讓其拳中鼻尖,噗哧一聲,化作一空囊。
大將方抑怒氣,以為豪壯,怎料那幫修羅眷屬俱以其為禍源,交相驅逐。壯士不知底細,難堪其擾,遂懈神娃軀殼而離。
是聞入於王可城中,上下共憤日甚。伯甲不能辭民意,有徼、嗇夫左右忙碌,大聚成勢,縱孫、敖亦難退卻。彼歡喜非凡,以為民心可用,當下同仇敵愾,士氣漲絕,自然欣悅。
龍女即換盛裝,令排婢梳妝,但修螺髻,頂放光明,瑞珠芳就,丹粉施傅。高上靈鬟垂金鈿,無雙絲黛點銀簪。乃至紅帶飄風,當陽而映;朱裙奪菡,逐波而顯。遂有珍膚凝瑀,飽潤冰肩,瓔珞環璫,流蘇紛動。
此其躊躇滿誌,那木由卻難安,即勸妻道:“今上動神嗣,下冒修羅,旁界震撼,連鎖未料,若明日又冒一將出頭,後日再有稱雄者,所行日益出格,其後安能製衡?八景宮自前番之後寂然無聲,豈非異常?不可不察!”
龍女喜不自勝,難究孫氏良言,隨心曰:“若有三四五六,但願百千萬億,方值萬惡伏誅,吾等即完天命。我豈不知那老拙物是放長線,釣大魚,隻是今當立群生之威,教高高者能見海勢,心有敬畏,莫作倨傲。”
青年欲再勸誡,著三思而後行。然彼嘶氣淩盛,勢震左右,威逼四座,光奪萬目。警幻真君知其無法勸轉,隻能施以補防,乃陰布策略,暗作準備。
斯時天門大張,有神降臨,飄然不群,若三月之英,五月之陽,九月之風,臘月之雪,極盛極光,格於四麵,大眾仰觀。正是舉手歡騰之刻,山間鼎沸,海外喧然,群振如雷,迅浩無當。
當是時,洛濱仙子天降,滯伯甲頂上三丈,十道百寶光明具足,王施全禮,禮拜而下,神等寶壇,口作天綸妙音,眾耳癡然,熱血囂猛,不能安住,竄飛動躍。
大眾之中,俱若海波,浩渺無際,伸手示禮。龍神便就現玉身寶相,相中有鱗,嘶嚎震蕩。即舒百千萬億臂,張百千萬億掌,摩百千萬億生民之頂。但的摩頂,無不滿足,心生敬畏,愛喜至極。
於是龍神作語,聲入雲天,傳乎萬裏。莫若人眾,百獸妖神,花草林木,悉皆聞說,宣示明告:
粵若稽古,生靈無差,天地之子,各有分野。
神鯤寤寐,乾坤動轉,大命輪旋,皆有機會。
後有原神,乃定天地,清濁上下,空明一時;
乃有原神,取諸萬物,造新生靈,身首各異;
乃有原神,擇己之華,摶土為人,是眾之祖。
原神蔽空,天降倫理,上下分序,本為合理;
即有新神,亂取諸法,於理不合,分序雜混;
今有古怪,靈株絕魂;今有古怪,欒葉傷生;
神明倨傲,妖魔汙名,善惡顛轉,亂動無間。
故我鹹集,警幻之名,道取原神,上正媧皇;
滌蕩奸邪,扶正明法;懸惡之首,威懾上下;
上下惡多,神嗣典型,縱有十首,必一一誅!
我眾今醒,天地歡騰,勇在心下,力在胸中。
向無空闊,堪托死生,破碎暴政,當歸大同!
龍神告眾,無不服然,木由遠遠聽聞,竟亦有幾分震撼。上古龍族亦非凡種,吉凶在大,為善福蔭萬眾,為惡震怖八荒,今在其後洛濱仙子之上,亦能見分毫。
青年知其每用警幻真君之名宣說,在於其後之尊,果然智謀,下民雖不全知神明,媧皇大聖,丕顯無邊,欽服乃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