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好歹!天蓬詫忖,怒意叢生,丟了金耙,渾骨一凝,掌間蒸汽升騰,俄而猛脹膨竄,將那一朝澎湃膂勁,瞬息勃發,噴瀉爆出,便欲繳了械來!
誰料碩大兵器在接觸前恍然消散,自後頭卻探出個咆哮直拳,朝臉便打,還未碰至,其附尖銳氣旋便已然破空刮肉,吹得髯發紛飛,內蘊萬重神力,透膚穿肺,勢不可擋!
元帥頓伸手來,要擒他攻擊,怎奈男孩身後金輪突兀閃耀,霎那花了眸,被迫吃了一老拳,待視野恢複,兩眼陡張間,又是一檑炸裂敲至!
這一砸,叫壯漢止不住倒飛,丈軀撞碎數道穀中丘陵,整人鑲嵌在土地當中,掙紮起身,頗為狼狽。
木由卻心顫,這廝皮糙肉厚,根本破不得防,而先前蓬勃勁氣正疾速消退,腋下幾支臂膀也暗淡不少,女脩更欲從檑裏剝離出去。他呆望向漢子逐漸立起,朝他瞪來,但覺冷汗遍體,斷無力再戰了。
木由情急之下,忽憶起那偈道:“知地當謀天”,暗暗生思:是了,偃魂穀本這幫惡神私自建的,那些大天尊們若是無人提起,本來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如今要打掉他們臉,怕更難以自處了吧?
他見龍子負傷盤膝,烏發披肩,閉目韻神,不想擾他,隻自想法子。木由即掣住巨檑,遠遠朝大漢出聲喝言:
“那孬廝好手段,隻是不知善追逐否,我欲同你比試比試!”
言罷,便運起驤騰的本領,望空而去。敖玉睜開倦眼,轉念一想,也明白他意思,啞然莞爾,搖頭不語。
天蓬元帥心中苦笑:吾堂堂仙河之首,竟要同這兩小子作戲,難堪至極!我若任其溜走,倒可自尋其樂,隻是他再惹出甚麼事來,牽連上我,又怎能不管,真扯麼!”
於是,兩個便使飄雲訣法,景色倒轉,徑直出了無間之境,望鹹海而行。他們也未再打鬥,隻在這不周荒野的上空競飛。
人間界正是傍晚,但見洪霞絢麗,浮白蒼茫,星漢幽邃,鶴霏鷹啼,兩道流光騰挪閃耀,搖曳生輝,直穿重重雲海,朝蒼穹之巔疾馳掠去!
見孫木由衝天翱翔,愈發捷猛,胖漢便徹底明白了。這渾崽陰險,怕不是要上那淩霄告禦狀,若真叫他給捅了出來,玉帝定會拿我是問,烏帽不保矣!
他隻得多提三分勁氣,追上前人,罔顧耳邊呼嘯倒風,連衝他吼道:
“小兄弟,莫比了,你贏了!天上風大,可否下來詳聊?”
少年自顧飛行,聽他話語,嘴角微勾,遂撇過頭來,苫眼鋪眉,權當不知,問曰:“勝負未定,何故先降?”
元帥呲牙咧嘴,灌了一喉的烈風,卻見遠處層雲疊霧,華光綻放;仙音嫋嫋,碧瓦朱甍,許是閶闔已近,不由出聲懇求:
“如此驚擾玉皇,你我命休,回頭罷!”
木由這便厲聲出言:“黃天在上,你可啟誓?就是折返,汝不得傷我眾性命、動吾身分毫,如接受,自此冰釋前嫌,倘若陰奉陽違,我定要上那三十六重天,替一幫孤魂枯骨,叩閽申冤!”
他緩了騰雲之速,瞄向那煞白臉的漢子,繼而又道:“吾乃微末小輩,縱惹出些事端,引得尊帝不滿,可理法在我,祂便也需表這好生之德、踐那長者之風,反倒你…”
“我若告爾等個一罪半咎,莫說你,恐怕一眾鬼王饕餮,也必然吃罰!”他早就料到男人性子悠哉,惜官愛財,自舍不得他元帥之位。
隨即看他麵龐變幻,似陰晴不定,許久作釋然狀態,道:“隻要汝信守承諾,我便再無究。你倒也罷,但要曉得,那白龍祭出西海之兵,惹是生非,此番平息也難,我再作個保,許他無事,你可歡心?”
孫木由停下身子,大張明眸,相視一笑:
“自然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