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安靜極了,大家都沒有開口說話。
現在這個時候說話,那就是個出頭的椽子,絕對不討好,所以屋裏的人都沒有開口。
楊老爺子抽旱煙吧嗒吧嗒的聲音在屋裏頓時清晰了起來,空氣仿佛凝固了。漸漸的,連哪個人的呼吸聲稍微重點都可以聽見。
何氏的呼吸聲越來越重,越來越重,逐漸粗喘起來。
“你們倒是說句話呀?!”她尖銳的聲音,炸雷似得在安靜的屋裏響起。
坐在下麵的兒子媳婦們你望我,我望你。
楊老爺子在炕桌上敲敲煙鍋,沉默了半響,終於開口:“老大,你來說說。”
楊鐵栓眼看躲不過了,坐直身子,嬉皮笑臉的開口,“爹,你讓我說啥呀?”
“就說說你對這件事的是怎麼看的,可行不?”
楊老爺子現在一時也拿不定主意,畢竟牽扯的銀錢數額太大,他們家也不是什麼有錢人家,就是個土裏刨食的鄉下人。一年到頭能落到手裏的銀子沒多少,50兩銀子——那可是要家裏人不吃不喝勒緊肚皮過幾年的。
還沒等楊鐵栓開口,何氏就搶先說話了,口氣腔調是她一向的專斷獨行與霸道。
“那還有什麼看不看的!老四的事,就是咱們家最大的事,這事兒必須得辦。”
下麵一陣沉默,何氏既然都這麼說了,別人還能說啥。
持續的安靜——
何氏看兒子媳婦們半天都不吭氣,終於沉不住氣了。“你們這都是啥意思,幹啥個個坐那裏不吭氣兒?抗議老娘是吧?”
楊鐵栓也煩透了眼前這種情況,有這點時間他又可以出去玩一會兒牌了。隻見他滿臉不耐煩的開口道:“娘,你都那麼說了,你還讓我們說啥?”
是呀,你還讓別人說啥?這是屋裏大部分人的心聲。
林青婉聽到這話,頓時覺得大快人心。就是,你都說楊學章的事是家裏最大的事,也不讓別人看不看的。那還要別人說啥?
何氏頓時被大兒子的混不咎氣了一個仰倒,幹脆不跟兒子們廢話了,直接開口:“50兩銀子,你看你們一家攤多少出來吧!”
這才是楊老爺子和何氏把他們號集起來最主要的目的吧——
屋裏頓時炸開了鍋了,一提到錢誰都不幹了。其實炸開鍋的也就是楊鐵栓和王氏夫妻倆,二房三房這幾個人從一開始就坐在那裏扮木頭,一直到現在何氏說要每房攤錢了,還是坐在那裏不吭氣。
像這個時候,誰先沉不住氣誰就是出頭的椽子。
果斷大房兩口子在楊家是出了名的沉不住氣,王氏一聽何氏說完就跳起來了。
“娘,你這是要人命呀?50兩銀子三個房分攤?我們哪裏有那麼多錢?!”
楊鐵栓煩躁的站起來,把屁股底下的凳子一踹。
“娘,你幹脆把我們全家都拉去賣了得了!”
何氏看到大兒子和大兒媳婦這個樣子,氣得直喘粗氣,手指著他們,半天說不出話來。
楊老爺子這時候開口了,他先是清清嗓子,然後看向二房三房坐的位置。
“老二老三你們倆是啥意見?”
楊鐵柱看了楊老爺子一眼,悶著聲開口:“爹,我才成的親,哪裏還有銀子?”
楊鐵根看二哥都開口了,跟在後麵支吾了一句。
“爹,我有沒有銀子,你不清楚?”
楊老爺子歎了一口氣,他的確清楚,上次老二成親的時候,家裏一分錢沒給他出,全是老二自己弄來的銀子。
至於老三兩口子在楊家裏算是最拮據的。
楊鐵根為人老實,何氏拿捏的住他,說是另外賺的銀錢隻用上交一半,但是楊鐵根每次在外麵打了零工回來,銀子就要被何氏差不多都拿走。楊鐵柱也是,但是楊鐵柱那時候負擔少,沒有孩子老婆,要比楊鐵根強上不少。楊家三個兒子裏也隻有楊鐵栓能從何氏眼皮子底下弄點銀子起來,但是楊鐵栓農閑以後打零工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所以能弄到的錢也非常少。
楊老爺子重重的歎了口氣,沒有說話。
何氏這時候跳起來了,在炕上一蹦三尺高,唾沫星子直飛的開罵起來了。
首當其衝的就是楊鐵柱。
何氏在家裏隻要一訓起三個兒子來了,那麼不管是不是楊鐵柱的錯,首當其衝的就是他。
“你沒有銀子,你當初成親的時候擺什麼闊綽?又是下聘又是給禮金的,好似你是個家財萬貫的大地主……還有你老大,你沒有銀子你天天跟人到處混,天天還賭葉子戲……還有你,老三,每次老娘找你要點銀子,你就哭喪著個臉,老娘是欠你們的了還是咋了……”
楊鐵柱在家裏的確不受何氏待見,但是如果碰到何氏最在乎的寶貝兒子楊學章,那麼連楊鐵栓也要靠邊站,更不用說楊鐵根了。所以此時何氏罵起這三個兒子起來,口下一點都沒有留情。
可是不管何氏怎麼罵,三個兒子都紮著頭不吭氣。楊鐵根不吭氣是因為他的確是沒錢,楊鐵栓不吭氣是因為他還想留點錢出去耍,楊鐵柱不吭氣的原因則是因為在他心裏,銀子既然都已經給媳婦了,那就不是他的,所以他也沒有銀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