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紅著眼,拜謝了綏月神君。
那時的季綏月看著天帝佝僂著身子,緊緊地抱著他的愛人遠去的背影,心裏輕輕歎了口氣。
凝聚神識哪裏容易,如今靈氣枯竭,修仙界崩塌,神一旦隕落,輪回都入不了。
他轉而想到那位所謂吸幹霽月仙子的孩子。
其實他心裏清楚,這和那個孩子沒有任何關係。
天道要誰死,誰便死了。
霽月仙子的死,不過是未來淬煉天道選中的那個孩子的一顆棋子罷了。
包括天帝的恨。
但是季綏月並不打算插手,即使他避世不出,他依舊是天道的眼中釘肉中刺,如果天道想淬煉出一個超越季綏月,又要被自己掌控的神,那便讓他試試吧。
而季綏月在億萬年的時間裏,淬煉出的,是一顆越來越不會跳動的心髒。
此後,季綏月便又避世不出,幾乎沒有神官能見到他。
那個被天道寄予厚望的孩子,賜名無霜。
無霜從出生開始,就被當做下一位天帝培養。
在天道和天帝刻意為之下,他總是生活在一個玻璃罩裏麵一般。
沒有神願意和他交流。
隻會有一聲聲恭維。
而本應該是關係親近的天帝父親,卻總是掛著虛假的笑,一次次想方設法弄死他。
他在這樣的環境裏長成,在一日軟禁了自己的父親。
他嘶吼著辱罵自己的孩子,說如果不是他,他的母親就不會死。
無霜架空了天帝的一切,消滅了一切可能對自己造成威脅的可能。
但是在他準備下凡渡劫時,天帝約見了他。
那個人神色古怪地盯著他,再次掛起虛假的笑容,他說:“一路順風,無霜。”
無霜上神知道,他肯定要在自己在人界時動手腳。
但是他沒有什麼好畏懼的。
如果他能在這場渡劫裏,讓他就死在人界,那就來吧。
如果不行,那他這位父親,就再無複出之日了。
如今回想起來。
天帝想的,應是在他以為人界所經曆的一切,墮入魔界後,名正言順讓那位避世不出的綏月神君來殺了他。
可惜了。
他沒有墮魔,甚至忘記了那段前塵。
人界幾十年,不過是他彈指一揮間,就算有朝一日想起,不過也是陳年舊事,何談因其影響?
思緒間,他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藥香。
他猛然回神,隻見自己竟然走到了下凡的地方。
剛剛向綏月神君要完禮的神官看見他,驚訝無霜上神怎麼還沒有去他自己的迎接宴,他上前恭敬問:“拜見上神大人。不知上神來此是為?”
無霜上神垂眸搖了搖頭,道:“這裏除了我之外,剛剛還有誰來過?”
神官如實道:“剛剛綏月神君去了凡間。”
綏月神君……
無霜上神神色莫名地咀嚼這兩個字。
綏月神君避世不出已千年,此次離開洞府,居然第一件事情是去人界。
不待無霜上神繼續細想,神官打斷了他的思緒,開口道:“正好綏月神君下凡前,為了恭賀上神渡劫歸來,交給小神一件禮物代為轉交給上神。”
說著,捧出一個正方形木盒來。
無霜上神眼眸微動,看著那樸實無華的木盒,淡淡嗯了一聲,然後接過了木盒,但是沒有馬上打開,而是裝進了袖口。
神官看無霜上神接過木盒,舒了一口氣,便恭恭敬敬告退了:“小神便不打擾上神了,先去宴上等候上神了。”
無霜上神頷首。
待神官走後,無霜上神鬼使神差地掏出那個木盒。
木盒是由古神木打造而成,看上去樸實無華,其實有著溫養神魂的作用,他輕輕打開那個木盒,隻見,木盒裏靜靜躺著一枚流光溢彩的戒指。
那是上萬年前,鮫人向愛人求愛時,用他的內丹,幻化出來的戒指。
這枚戒指,能夠抵禦一切的幻術,對於當時修仙界還沒有坍塌的修士來說,能抵禦心魔。
無霜上神啪地關上了盒子,臉色陰沉。
看來那位綏月神君,不小心把他哪個上古小情人的定情信物,送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