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匆忙的學習和工作中流逝,轉眼九個月過去,又到了畢業季,一眾大學士齊聚學校大禮堂,與陪伴了四年的師友相互道別,離歌一曲接著一曲,傳遞出不舍之情。但這隻是成長中的小插曲,在這之後,他們中的大部分就要褪去學生的稚嫩,投身社會之熔爐,接受更為嚴酷的淬煉。
張瑞凡受室友邀請去拍了幾張照片留戀,又遠遠地看著顧小婧及其室友抱作一團,一個個哭成了淚人,不禁暗暗感慨四年的時光過得飛快,轉眼大家就要各奔東西,或許不會再見麵了,但這種事情不會發生在他和顧小婧身上。
在去年的語言考試中,顧小婧取得了不錯的成績,並於兩個月前順利取得Y國國立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兩人得以一起步入外國高校的殿堂,繼續他們的求學生涯。
盡管距離開學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張瑞凡卻顯得非常積極,放假前就開始為出國留學做準備,假期更是沒閑著,將簽證、大學成績單、學位證等等應帶的材料全部裝進一個行李包,每天早上翻看兩眼,不定時地發消息詢問顧小婧的準備情況,甚至於某天中午睡覺時都能夢見,自己和她雙雙飛去了Y國國立大學。夢醒後看一眼時間,發現距離開學還有一個半月,這時他又抱怨時間步履遲緩。可當憧憬的那天真正到來,他才發現,自己所有的期待不過是一廂情願。
從距離玉城最近的機場坐飛機去Y國至少需要一天時間,張瑞凡提前規劃好時間。出發那天,他給顧小婧打去電話:“小婧,準備好了嗎?”
“我還要化妝呢。”
聞言,張瑞凡有些詫異,顧小婧隻有在與他約會和旅遊的時候才會化妝,今天為何講究起來了?但由於時間還早,他沒想太多,又問:“你要化多久?”
“半個小時吧。”
“那我去你家樓下等你。”
“不用,你先去機場,我很快就到。”
“你一個人提不動行李的,我現在去。”
“我姐要送我。”顧小婧被他的執著逗笑了一聲。
“好吧……那我去機場了。”
“嗯。”
張瑞凡帶上早已備好的行李,來到機場入口的大理石柱旁候著。原以為真要等半小時,不想十分鍾後就見到顧小婧從一輛出租車下來,然而她既沒化妝也沒拿行李,就這樣孤零零地走來,仿佛隻是來給他送行的。
他不由得愣了愣,連忙揮手引她過來,旋即接上一問:“你行李呢?”
“對不起,瑞凡。”顧小婧低著頭,滿臉愧疚,“我騙了你,我家的條件不允許我出國,你走吧。”
話音剛落,張瑞凡先是一怔,臉色隨即變得有些難看。他一直以為,顧小婧那麼努力備考,陪他學習,直到最後取得錄取通知書都是為了和他一起出國留學,也對她說過的關於留學的每一句話深信不疑。原來是他太天真了,他早該意識到,顧小婧的家庭經濟狀況連國內讀研的費用都承擔不起,更別說國外了。
“為什麼?”張瑞凡沉聲質問,臉也隨之陰沉下去,他緊緊盯著顧小婧,似乎要看穿她,“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去不了?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要在我麵前做那麼多戲?”
“你走吧。”顧小婧平靜地說。
“我不去。”
“去吧。”顧小婧直接上手推張瑞凡。
“我不去!”張瑞凡突然激動起來,雙手抓著顧小婧,“沒有你的地方,我都不想去!”
“啪!”
說來也怪,原本晴朗的天氣,老天爺卻像是突然受了什麼委屈,將所有淚水凝成機場上空黑壓壓的雲層,對著臨行的旅客發泄,雨水淋濕了一切,包括顧小婧那隻顫抖的手掌。
張瑞凡從未見她打人,更沒想到她會不顧周圍人的眼光給自己這一下。他一手捂著紅了的那半張臉,緩緩把頭轉向她,語氣中還帶著些許不確定:“你……你打我?”
“對!張瑞凡,你太讓我失望了。我早就勸你珍惜這次機會,去國外多學一些東西,不管多久我都會等你。可你呢?一年前是這樣,現在快出發了還這樣。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既幼稚又軟弱!”她被迫說出了心裏話,毅然轉身離去,似乎不願再見到張瑞凡了。也就在這時,他猛然回想起以前的事情,方才有所醒悟。
在他放棄保送機會,選擇留在國內陪她的時候,她就已經明白其中的原因,但她知道孰輕孰重,也知道以他的性格,無論說什麼都不會讓他改變主意,便決定報名參加那種對自身沒有任何意義的考試。為了不阻礙他朝更好的方向發展,她付出了那麼多,而他卻像個傻子一樣,將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保送機會棄若敝履,還讓身邊的人為他操心。
想到這裏,張瑞凡心中的怒氣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愧疚,看著顧小婧遠去的身影,想要追上去安慰幾句,雙腿卻像灌了鉛一般沉重,隻能傻傻立住。
直到手機鬧鈴響起,這是他為提醒自己進站設的。距離登機不足九十分鍾,他該出發了,卻又放心不下顧小婧,思來想去,還是聯係了熟人,直到對方同意之後方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