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黎茵盯著侍衛們往馬車上搬箱子時,中書省府衙內慕容曉曉的房門被人推開了。
黎若薇悄聲進來,點了一下閉目養神的師父的眉心:“累了?”
慕容曉曉睜開雙眼,看到麵前陽光燦爛的笑臉,酸脹的眼睛好像清晰了起來:“季峪不是帶你和崇兒出城了嗎?你怎麼又跑回來了?”
黎若薇移步到師父身後,雙手輕輕捏著那副困頓的肩膀。她以為師父會閃躲,但師父卻出乎意料的欣然接受。
“我們沒有出城,就躲在太子東宮偏殿。最危險的地方,不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嗎?太子都跑去西都城了,誰還顧得上東宮呢?我就知道,這場政變,定然會結束得極快。”
慕容曉曉又閉上眼睛,一邊考慮著自己是否應該縱容黎若薇的肢體觸碰,一邊心不在焉的搭話道:“以逸待勞......小心弄巧成拙......倘若這次政變失敗了,你和崇兒,大概已經被人從東宮捉走了。”
“這個椅背......很礙事......我已經在庭院中等了兩個時辰......才等走了所有人......”黎若薇壯著膽子,把自己擺到了書桌前,腰抵在桌沿上,與師父四目相對。
黎茵又查點了一遍有無遺漏未裝車的箱子。
慕容曉曉側目看了一眼黎若薇摁在自己太陽穴上的手。
黎茵在書房一架又一架的書中,挑選著呆雁最愛翻的那些。
慕容曉曉頭上的一支玉釵,被黎若薇取了下來,一縷青絲傾瀉而下,掃過慕容曉曉的脖頸,讓她欲念紛飛。
黎茵仔細給呆雁最喜歡的三個硯台包上棉布、縛上麻繩,以免路途顛簸,磕了碰了。
慕容曉曉任由黎若薇拉下門栓、閉緊窗扇,以免不速之客闖入,壞了好事。
黎茵看著呆雁畫案上一張剛起幾筆的宣紙,問竹青:“我們往哪個方向走呢?北方苦寒,不合她的心性。南方倒是不錯。東南嘛......濕氣重,瘴氣多,不太好。西南呢......歸入我朝時日不長,民風彪悍,也不太好。南嶺山倒是不錯,遠離濕瘴之氣,夏無酷暑冬無嚴寒,又是自古以來的文脈所在,她定然喜歡。隻是......南嶺山......會不會離中原太近了?”
慕容曉曉抬手抵住了黎若薇湊過來的肩膀,讓四片朱唇控製在了相隔兩寸的距離:“我不是告訴你了嗎?我喜歡你,是因為我渴望得到另外一個時空的黎茵。你還是......”
黎若薇抵著慕容曉曉的胳膊越彎越屈,在四片朱唇隻剩蠶絲般的距離時,挑釁著師父最後的理智:“我不在乎,我隻是想要你。我也不介意,你當我是十六年前的絳月公主。總之......絳月公主......永遠也回不到十六年前了......不是嗎?”
黎茵收拾好了一切想要帶走的東西,坐在連廊下,等著她晚歸的呆雁,對著竹青責怪自己:“早就應該帶她離開了。不知道明日帶她走,晚不晚。你說......她會拒絕和我一起離開嗎?應該不會拒絕吧,這裏,也沒有什麼好讓她留戀的。哎......希望......還不算晚......”
竹青實在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公主,先回房睡吧。慕容相也許就歇在府衙了呢?今日諸事大定,應該是很忙的。我再幫你塗一遍藥吧。”
慕容府庭院內,橫七豎八停著十來輛馬車,每一輛都裝得滿滿當當,火把已滅。臥房裏,黎茵又一次被塗在傷口的藥膏蟄得坐臥難安。
中書府衙慕容相房中,七零八落扔著兩個人的衣物,每一件都脫得徹徹底底,燭光已熄。圈椅中,上下浮動、左右交替的暗影,樂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