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倚靠在荷花池畔的漢白玉雕欄上,慕容曉曉抬眼望去,初夏裏她用來數日子的蓮蓬們,已經被霜打得垂頭喪氣、枯黃殘缺。
又獨自搬來高櫈,鑽到簷下去尋那窩家燕,隻找到一捧空蕩蕩的稻草窩,暮春裏她用來數日子的幼雛們,也不知道飛去了哪棵枝頭。
索然無味的轉了一圈,慕容曉曉幡然醒悟,自己對醉花蔭的喜愛,有九分來自關於愛人的甜蜜回憶,僅一分來自它的巧奪天工。
夜幕低垂之際,阿標從佝僂老者的漁船上回到醉花蔭。
“阿翁說,魏府已經將蜀王在軍中的底細都打探清楚了。”話剛起頭,阿標想起來慕容曉曉和絳月公主正在鬧別扭,便問道:“慕容相現在有心情聽這些嗎?畢竟這是你為公主籌謀的事情。”
“我是冷戰,又不是分手!快說吧你!”
“蜀王安插進去了六位他在封地時的故交,軍銜也不高,都是些都尉、郎將的五品小官。但是這些人,都在蜀地的府兵營裏摸爬滾打半生,軍務嫻熟!”
“這麼看來,被困在封地時,蜀王就已經刻意結交軍隊的人了!”
“應該是的。以他蜀王的身份,若非刻意結交,當年便不會與府兵的人有什麼交集。對了,蜀王家的三個兒子,也分別進了禁軍。長子在龍武軍、次子在神武軍、三子在禦林軍,奇怪的是,他們都隻做了普通軍士,並無軍銜在身。”
“三子今年才多大?”慕容曉曉仔細回憶著,又自問自答道:“我記得......今年應該隻有11歲吧!”
“魏將軍說,這三郎原本是要在王府多留兩年的,但見哥哥們都去了禁軍,自己找到禦林大將軍府上,拜了武藝師徒,日日跟著師父去校場,習武之餘便主動做些雜役。”
慕容曉曉聽得一身冷汗,蜀王這一家子運籌帷幄,父子四人沒一盞省油的燈,特別是這個三郎黎命長!
阿標無奈說道:“真是有錢的出錢,沒錢的出人!難怪蜀王財力不厚,還敢打禁軍的主意,原來下定的是從底層經營的決心!”
慕容曉曉麵色凝重:“讓自己家的孩子從底層經營,可比咱們拿錢砸出來的勢力,要穩固多了!”
“我有點不明白,咱們要與蜀王為敵嗎?咱們的對家不是吳氏子侄嗎?”
“吳氏那一群人,是眼下的對家。隻要吳皇活著時吳氏子侄不登天,吳皇死後他們就大勢已去了!到那時,江山重回皇族手中,荊王和蜀王之間也隻能出一個皇帝。茵兒的心願,是荊王登基。蜀王......有些令人難以把握。”
“那現在我們出手阻攔蜀王在禁軍中發展勢力嗎?”
“不阻攔。再過幾年,吳皇會更加青睞吳氏子侄,如果吳皇真的動了傳皇位給娘家人的心思,那蜀王這股禁軍裏的勢力,就是茵兒不可或缺的。隻憑咱們替她收買的這些,怕是不夠。荊王那邊嘛......魏府的人多在府兵營裏把持,禁軍中也染指不深。”
“慕容相是怎麼料定吳皇幾年後的心思呢?”阿標隻覺得奇怪。
慕容曉曉沒有辦法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她是從《龜甲爻年》上知道的。
同樣入夜未眠的,還有絳月公主。她仍舊沒有想到破解眼前冷戰局麵的好辦法,但是她準備再次發動一波多金的技能。
列好十幾頁的清單,叫來小鬆子:“明天你去找幾隊匠人來,把慕容曉曉買的那個宅子修繕一番。”
小鬆子有點摸不到頭腦:“公主說的是......慕容相從章壹手上買來的那座?”
“嗯,對。”
小鬆子接過清單,簡單翻了一下,感慨道:“公主,這哪是修繕呀!按這個單子走下來,比扒了重建都貴。”
“你隻管找最好的工匠,東都城裏沒有的,就去西都城、金陵城、揚州城去找。你找個妥帖的生麵孔,自己不要出麵,不能讓旁人知道是我在掏銀子。”
“明白......明白......咱們進去修繕,要不要和慕容相先說一下?”
“不用。你直接找阿標說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