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這片粉紅色射入黎茵和慕容曉曉的心底,又被兩人心意相通的欣然掛在眼眸,係上珍貴的此刻,刻入腦海。
“如果你離開東都城那日,我沒敢追上你的馬車,會不會就此別過了呢?”慕容曉曉有些後怕。
“不會。除了你,我想不到誰還能讓我心安。那你日若不來,我也不會獨自苦捱太久,定然想盡辦法拴住你。畢竟......求生是我的本能。沒有你安定我的心神,我獨自麵對身邊的雜亂世事,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你是從何時喜歡我的?”慕容曉曉自己也覺得這是個爛俗的問題,但是她也同所有女子一樣,想要個答案。
“從校場那夜你對我秋毫不犯、哄我入眠開始。在那之前,我幾乎已經忘記了酣然入夢的滋味。有你在身邊,我總是能安定下來。”
聽到黎茵的答案,慕容曉曉心頭紮著的那顆纈草丹,被拔了出來。
黎茵也想問問慕容曉曉,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自己的。但是她不敢問。問了便是慕容曉曉的痛苦回憶,更能扯出一連串的不堪往事。
用過早膳,兩人並肩來到前庭。一輛頗為眼熟的素錦馬車恭候著主人的到來。
“以後再氣惱我,就直接拿我出氣,不要再燒它了。這馬車,真的很貴。”黎茵觀察著身邊人的細微表情,以求驗證往事是否可以從此掀篇。
慕容曉曉當然知道她的心意。諸多痛徹心扉、生死攸關的往事,隨便揪住一樁耿耿於懷,都是此後親密關係中暗藏的一把利刃。
黎茵何其聰明,她將“不可重提,不可不提”的分寸把握得極為精準。重新打造這駕一模一樣的素錦馬車,既是她的歉意,又暗含著她讓慕容曉曉原諒自己的祈求。最重要的是,她沒有選擇避而不談,更沒有黑著良心賴賬。
“我喜歡你為我花心思。”慕容曉曉綿言細語間皆是被寵溺的幸福。
山路被一層又一層薄銅板過濾後,不再顛簸。悅耳的翡翠玉鈴聲,清幽的沉香木雕味,慕容曉曉依偎在黎茵的懷裏,盡情享受著屬於她的一切。
“這次為什麼偏偏派你來送蜀王回西都?”黎茵拋出了自己疑惑多日的問題。
慕容曉曉雖然覺得此刻談論這個話題有些敗興,但她是也謝謝黎茵忍了這些天。
坐起身來,慕容曉曉回答道:“陛下想調整西都朝廷的格局。她擔心你獨自主政太久,會讓公主黨壯大到她難以駕馭的地步。你們母女之間,畢竟是太過於了解彼此了。”
“如何調整?讓荊王和蜀王分我的權?”
“差不多吧。表麵上是分權,其實她是想隻保留黎氏宗親,而不準形成公主黨。你明白這兩者之間的區別嗎?”
“明白。簡而言之,既要利用黎氏宗親對江山的忠心耿耿為她所用,又不能形成威脅她皇權的第二股勢力。”
“對。除了讓荊蜀二王分你的權,陛下這一年來還不遺餘力的拉高吳氏子弟的政治地位。”
“感覺到了。吳有基就是她選出來的魁首!吳崇......”提到這個孩子,黎茵的心頭難免一緊,克服著暗暗發痛的苦楚,她繼續道:“她準備如何利用?”
“你對政敵一向出手果決,陛下最是清楚。她現在還不敢直接把吳有基擺到最前邊,以免過早的與你交鋒,被你折斷。我猜,她是想把吳崇推到幕前。畢竟......你是吳崇的生母,對他不會下手太重。所以陛下才將吳崇接到身邊,親自教養。”
“親自教養!她教養出來的,隻能是爪牙!我就是她帶在身邊教養出來的,是她最得意的作品!她隻會教我如何鏟除異己,如何爭權奪勢!被她養得......我像個凶殘的......”
黎茵說著說著,情緒陡然失控。
慕容曉曉抱住黎茵顫栗的身體,輕拍著她的背:“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不是你的錯!你天性擅權謀,陛下當年困於深宮之中,難免會對你橫加利用。但我明白,你內心是向往明媚的。每個人兒時都是一張白紙,父母寫上什麼,你便認定什麼!往昔你左右不了,當下你已經做得很好。與其懊惱過去,不如著眼未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