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你發泄焦慮的工具,但我可以做你尋求庇護的港灣。每個人都有恐懼的時候,尋求撫慰的方式有很多種,你不能總選擇最糟糕的方式。”慕容曉曉用盡了全部的溫柔,嗬護起懷裏的小獸:“臉還疼嗎?”
“對不起……”
“睡吧。天快亮了的時候,我叫你。”
慕容曉曉拉起被子,側身而臥,緊緊抱住公主,感受著公主逐漸安定下來的呼吸。
睡眠好像是個會轉移的東西,今晚和上次一樣,絳月公主睡得又穩又沉,慕容曉曉聚精會神的欣賞著她和她的美麗,直到窗外蒙蒙亮。
與上次不同的是,絳月公主再醒來時,身邊伊人還在。
“公主……公主……你該回去了。”慕容曉曉輕喚。
“你會恨我嗎?”絳月公主閉著眼睛問道。
“你會愛我嗎?”慕容曉曉反問。
又是一陣突如其來的沉默。
慕容曉曉起身下床,拿了整套的衣服過來:“這些都是新的,沒有穿過,旁人應該認不出來是我的。你昨晚隻套了一件棉裳過來,此刻總不能半露著出去吧。等會兒,我帶你從殿後的小巷回寢殿。”
行至小巷,絳月公主問慕容曉曉:“什麼是變態?”
“嗯?怎麼問這個?”
“你昨天晚上說‘變態’。我剛剛想起來,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慕容曉曉停住腳步,瞪了公主一眼:“你這樣的人,就是變態!還有啊……不許你再回想昨天晚上的事情,也不能再提!”
從小巷走,似乎比前邊穿廊過庭的近一些。
“前邊就是你的寢殿了,從左側的小木門進去。你肩膀上……最好塗些藥。就是……我昨晚咬的那裏,好像滲血了。”
“你剛剛不是說‘不能再提’嗎?”
慕容曉曉又氣又惱,轉頭就往回走。
用罷早膳,出了宮門,這次的陣仗,哪怕是和當年瑤山封禪對比,也並不遜色多少。
祭台離行宮隻有區區三裏路,殷忠宗還沒來得及忐忑完,便已抵達。
忠宗黎獻,聰明才智不輸長兄黎竑。同時遺傳了父皇的仁懦性格,和母後的權謀城府。
隻是他身為第四子,從小學習的都是忠君愛國、詩詞歌賦、音律書畫,鮮少接觸帝王之術、政治權衡。
十幾歲便受封為蜀王,被母後送到遠離都城的西南封地,再回朝堂已是人到中年。
他能敏銳的洞察到母後的稱帝進程,敢冒死傳密旨策動勤王,還能在數十位駐守封地的王爺裏選中最合適的黎充。
黎充也如他所料,忠心耿耿,冒死發兵。隻是萬萬沒想到,母後的手段,遠比他所預料的更高明。
倘若他能像長兄和二哥一樣,從小按照儲君的標準由太傅教導,想必吳太後稱帝便不會如此的輕而易舉、水到渠成。
從起駕到現在,他已經抱定了必死的決心。即便是在吳太後眼皮子底下,他也神態淡然的去給囚車裏的皇叔和子侄們送酒、送藥。
隻是今天,心跳得實在厲害。眼前的祭台,上去了,可能就再也下不來了。
荊王從弟弟身後向前一步,握起他的手掌,聲音沉穩而厚重:“陛下,不要退縮!哪怕殷氏皇族今天全部死在這裏,也要死得體麵!”
“三哥,我若死了,你不要再與母後爭皇位。由她去吧。青山常在,綠水長流。起兵一事,是我急於求成,害了大家。”殷忠宗的心神安寧許多。
絳月公主多年來獨得母後寵愛,在兄長們麵前總是無意間顯露出傲慢與驕縱。今日一反常態,她也走到殷忠宗身旁,挽起另外一隻手,低聲道:“皇兄安心上去便是。別叫吳氏的那幫子侄看了笑話。”
祭台下,百餘名被囚的皇族宗親沿著河岸跪成一排。哪怕脖子上掛著粗重的鐵鏈,也要吃力的仰頭挺胸。
更有幾位離祭台近的階下囚,看到三兄妹並肩同行,欣慰得老淚縱橫。
祭拜儀式進行到一半的時候,一騎駿馬闖過重重儀仗直奔祭台腳下。
“捷報……捷報……山東道府兵大捷,黎充叛軍投降……”一名副將手裏提著一個沾滿血汙的包袱,從馬上跳下來,邊喊邊往祭台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