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寢殿前,絳月公主悄悄來到床帳邊,小心翼翼的掀開紗幔。她看到香柯餘韻未消的泛著微紅的麵龐,很想俯身吻下去。猶豫間,她最終還是決定作罷,來日方長,美夢莫打擾。
倘若知道再回府便是生死永隔,也許絳月公主就不會欠下香柯這一個吻。
整整一個白天,公主都在忙著開府的事情。開府建署,便有了自行招募基層官員的權利,不同於培植門生,這是公開涉足朝堂的正途。
以往隻有太子、親王才能開府,以公主身份開府,是吳皇後對女兒空前絕後獨一份的寵愛與信任。
消息沒有一絲走漏!哪怕絳月公主在皇宮內和朝堂上已經把眼線安插進了每個角落,哪怕連守城三軍都已經有了她的眼線,整整一天仍舊沒有一點風吹草動傳進她的耳朵裏。
傍晚時分,她一進公主府便感覺到一股說不出來的詭異氣氛。每個太監,每個侍女都如往常一般,但又有種說不出來的古怪神態。
還沒有走出前庭,絳月公主便被這不祥的氛圍惹惱了,她突然停住腳步,叫了一聲:“小鬆子!”
小鬆子聞聲,連滾帶爬的跑出來,跪到公主腳邊不敢抬頭,也不敢說話。
絳月公主的心縮成一團,問道:“說吧,發生什麼事了?”
“公……公主……香柯她……她一個時辰前被神武軍拉到後園處……處決了!”
絳月公主顱腔內迸發出一聲尖銳的巨響,隨後便兩耳轟鳴,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起來。
兩個侍女,加上小鬆子,勉勉強強才把公主扶住。小鬆子正招呼著其他人一起將公主送回寢殿時,公主努力著重新站穩了,抬起一隻手臂,示意別人不要動她。
緩了半刻,公主又問小鬆子:“如何處決的?”
小鬆子趕緊回答:“賜毒酒。奴才看過了,香柯姑娘……走得很體麵。”
不知沉默了多久,絳月公主又問:“所為何事?”
小鬆子答:“巫蠱壓勝。詛咒的是……是慕容尚儀。”
絳月公主聽到這裏,又感覺到一陣窒息。重新掌控了自己的氣息,她才有力氣問:“何人告密?”
“神武軍來拿人的時候,隻傳了皇後娘娘的口諭,並未說是何人向皇後娘娘告的密。奴才……”小鬆子欲言又止,湊到公主耳邊,以極低的聲音說道:“奴才已經聯絡了神武軍中的線人,想必是今晚就會有密信呈上。”
絳月公主獨自一人失魂落魄的坐在空落落的寢殿中。她不允許任何人進來伺候,以免旁的味道破壞了香柯殘存下來的氣息。
她也不敢去香柯的房間再見摯愛最後一眼,就像當初父皇駕崩時她一直不敢前去吊唁一樣。
她麵前擺著一個壓勝用的人偶,是神武軍在香柯房中搜出來的。公主府內的太監、侍女、侍衛,很多人親眼看到,這個人偶確實就藏在香柯房內。香柯真的做了!
時間仿佛凝固在這個悲傷無助的時刻,絳月公主拚命在心頭撥動凝固的時間,企圖撥回到今早。
若是今早她沒有出門,別說是屈屈神武軍,就算是母後親自來了,也休想動香柯一根手指頭。
夜半時分,絳月公主還呆呆的坐在那裏,一絲也沒有動過。小鬆子推開寢殿的門,摸著黑走到公主身邊,遞過來一封密信。
信是神武軍中的線人傳過來的。信上隻說是吳皇後接到一封東都城上奏的密折,便大發雷霆,下令即刻處死香柯。
絳月公主看完信,心中已經拚湊出了事情大概的全貌:東都城能把密折直接遞到母後手上的隻有慕容曉曉。想必是那個從押運隊伍中溜走的老東西,已經自己找到了慕容曉曉。
一把揪起麵前的人偶,重重扔到地上,絳月公主兩隻眼睛布滿血絲,閃爍著困獸一般淒厲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