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一動起來,車底的很多層薄銅片發揮出極佳的減震作用,車廂浮動微小而柔和。四隻翡翠鈴鐺發出清脆低微的悅耳之聲,一點也不雜亂吵鬧,反而頗有些小樂趣。
“車底的四套銅片需要三月一換,沉香雕飾需要一年一換。至於這翡翠鈴鐺嘛,不換也行。但是時間一久,內壁磨損,聲音便不會如此動聽,是重新打磨,還是換新的,就隻能看你綢緞莊生意如何了。”
“公主費心啦!”慕容曉曉懶得再矜持,放肆的顯出一副沒出息的樣子,一會兒湊到沉香前深吸一口氣,一會兒又小心翼翼的撫摸一下翡翠鈴鐺。
“沒怎麼費心,差事都是阿標去辦的,本宮隻管掏些銀子。本宮向阿標交代差事時隻叮囑了一條‘讓慕容尚儀離開本宮便養不起這香車’。那匹汗血寶馬也是一樣,養它,每年需花費千貫錢財。不過也值得,尋常皇親貴胄都享用不上如此駿馬,更何況那些臣子們。”
慕容曉曉的好心情,被絳月公主幾句話紮得所剩無幾。被霸總富婆包養的幻想,已經煙消雲散,剩下的隻有老板收買人心的現實。
素錦馬車在和苑綢緞莊門口停下,慕容曉曉看起來有些膽怯。她可從來沒有做過生意,況且是這麼大的鋪子。
“先吃飯吧,在路上本宮就已經餓了。”絳月公主話音剛落,就自顧自的朝著綢緞莊對麵的仙客樓走過去。
仙客樓的老板雖然並不認識絳月公主,但認得出她身後跟著的四名軍士身上穿得是禦林軍的衣服,便點頭哈腰的領著貴客往樓上雅間走。
慕容曉曉雖然也餓了,但比起吃飯她更想趕緊看看自己的生意到底有多大。
穿過來兩年了,即使是出宮,慕容曉曉也隻去過公主府、太陰閣,還有封禪瑤山那次。今天可是第一次進到朱雀大街這種繁華鬧市,十分新奇。這讓她想到了上大學時去過的橫店影視基地,隻不過更逼真、更熱鬧、更有趣。
四名禦林軍把守在包間門口,車夫阿標站在桌子旁靠窗的位置盯著樓下的街麵,香榕在一旁布菜。
送入口中的飯菜讓慕容曉曉有些驚喜,沒想到比皇宮中的好吃很多。
雖然包間內外好幾位電燈泡,但能和絳月公主單獨同桌而餐,四舍五入,慕容曉曉也算是得償所願了。她搜腸刮肚想找兩句閑話說一說,好營造個輕鬆和諧的氛圍。
“公主最喜歡吃什麼菜?”慕容曉曉以前和現在都不是社牛,她扯閑篇的話術並不豐富。
“食不言,寢不語。”絳月公主不冷不熱的回複。
慕容曉曉的食欲瞬間就從一桶變成了一盞,烏雌雞湯失去鮮美的味道,鴨腳羹失去軟糯的口感,包魚鮓失去清香的氣味。
絳月公主也吃得有些心思煩亂。明明知道慕容曉曉愛慕自己,卻迫於形勢無法做到徹底不搭理她。偶爾出言刻薄,也隻是想斷了她的幻想。她有恩於自己,更有功於自己,能賞給她的都賞了,能替她操辦的也都操辦了。每每聽她說一些越過臣子本分的話,公主都反省自己拒絕得是不是不夠明顯,然後便對香柯心生愧疚。
要說這綢緞莊,還真是門大生意,特別是對慕容曉曉這種經商小白兔來講。僅僅是辦理官府的過戶文書,慕容曉曉就天昏地暗忙了整整一下午。
臨近傍晚時分,絳月公主在新舊房契上都簽名蓋印後,便吩咐車夫道:“這裏已經沒有本宮的事情了。你先送本宮回公主府,再來接慕容尚儀。等你再回來,她應該就清點完賬簿了。”
夜幕低垂,香柯正坐在公主禦用的銅鏡前,由公主親手為她卸去粉黛釵環。
突然間前庭的小太監慌慌張張跑到緊閉的寢殿門外,不顧死活的打破了門內的柔情蜜意:“稟報公主……稟報公主……奴才有要事稟報!”
絳月公主並未動怒,她聽得出來,門外正是自己的心腹太監小鬆子,若無十萬火急定不會如此唐突。她隻是遺憾了今晚的良辰美景,歎一口氣,緩緩放下手上的玉梳,安置了香柯先去帳內歇息。
沉重的檀木殿門隻打一道縫,絳月公主獨自出來,問道:“什麼事?”
小鬆子壓低聲音,湊到公主耳邊回稟:“車夫阿標來報,慕容尚儀被抓進天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