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所謂要“一向起得晚”的小帝姬早早的就去向夏侯家的老爺子請安,又執了孫輩的禮,向其敬了茶。沈月晗再怎麼侄孫媳婦,也先是帝姬,再是夏侯家的媳婦,這平易近人的舉動自然贏得了夏侯家老老小小的青眼,在設宴接風洗塵的時候,倒也是其樂融融。
除了桀驁的小叔子夏侯晟之外,澤安府之中還有幾位沈月晗的小叔子,看起來都很知禮的樣子,客套了幾句,還是將自己準備的禮物一一分與眾人。
沈月晗很少有機會得以出得京城,更何況在皇室之中被富麗堂皇的東西迷多了眼,格外喜歡這些風土人情所在的地方,拉了夏侯昊便出去了。
雲州地處邊境,與戈雅接壤,乃是兵家致勝所要放手的要地。隻是此處風景秀美,與京中迥然相異,民風也與京城之中不大相同。沈月晗看著已有些穿著戈雅服飾的人,不免輕聲叫道:“這些想來是商賈吧?”
正牽著馬,任自家小嬌妻扯住自己衣袖喋喋不休的撫遠大將軍不厭其煩的點著頭:“正是,若不是商賈,也很難進入大齊。”
“原來如此。”沈月晗點過頭,忽然想到長樂,聲音也低了下來,“不曉得姐姐沒了之後,德勒克怎麼樣了。”
“生死有命,再怎麼放不下,也沒有法子不是?”聽出她的傷感,夏侯昊出聲安慰,聲音輕柔得很,“宓兒,莫要再想此事,長樂帝姬在的話,也不願你如此。”
沈月晗堪堪揚起一個笑容:“好。”
見她如此神色,想到長樂,夏侯昊也是不大舒爽了。長樂是否真的設計過他暫且不說,單隻一點,那樣疼愛妹妹的人,不應該死得那樣的淒慘。
念及此,夏侯昊長歎一聲,不顧滿大街人來人往,一把攬住沈月晗的腰,輕巧的將她送上了馬背。小帝姬本是臉上一紅,又騎上了一個活物,再想到小時候第一次騎馬差點被顛下來了的苦逼情景,緊緊抱著馬脖子,樣子之滑稽,連夏侯昊都被逗笑了,看著沈月晗,眼中笑意幾乎都要噴薄出來。
沈月晗惱怒之下,正要開口叱罵,卻聽身邊傳來一個女子平和的聲音:“小兩口這樣鬥氣,到底是年輕。”轉頭,見是一個中年的女子,看著兩人正笑得不亦樂乎,目光轉過夏侯昊,一邊走開,一邊話中多了幾分揶揄,“要是不心疼自家娘子,可不曉得要怎麼哄回來呢。”
與這位婦人擦肩而過後,沈月晗才得意的看著夏侯昊,小鼻子哼哼兩聲:“我可從沒教你哄過。”
這麼不要臉的小帝姬他也是見慣了,也不與她爭辯,拉了拉手中韁繩,馬兒一仰脖,唬得沈月晗忙抱緊了馬脖子,他才笑道:“誰不知我娶了一個天下頂頂賢良的夫人?不與我鬧小孩子脾氣,有這麼識大體。”這馬屁拍得那叫個自然,哄得沈月晗眉開眼笑。
一路出了城門,夏侯昊便翻身上馬,將小帝姬扒拉在懷中,這才策馬疾行。念及上回跟長樂一起騎馬,連腿都合不上的情況,沈月晗隻想哭號,忙縮到夏侯昊懷裏,可憐巴巴的問:“慢點成不?”
聽她這種語調,夏侯昊也難免覺得過了些,拉住韁繩,這才慢了下來:“嚇著了?”
“有什麼好怕的?”她嘴硬,看著沿路疾馳而過的風景,忽然覺得並沒有什麼。一路急行,漸漸的連人煙也見不到了。
如今還在正月,積雪尚沒有融化,路漸行漸遠,四周也滿是蒼涼蕭索之感。沈月晗看著這些蒼涼的風景,與似乎出現在天際的一片翠綠,已然朗聲叫道:“那裏是戈雅嗎?”
馬兒忽然嘶鳴一聲,穩穩的停住了。夏侯昊伸手扶下沈月晗,見她小臉上都是光輝,笑道:“你倒是喜歡。”說著,握了她的手,“咱們出不得國境,也隻能遠遠的看上一眼了。”
“看一眼也是夠了。”沈月晗極快的說完,眼中都在發光。那就是長樂去的地方,她現在離得那麼近,隻是一步之遙。
看著沈月晗含笑的模樣,夏侯昊心裏也是一鬆。果真看到戈雅的邊境,她心中會歡暢許多,隻要她歡喜,這般也好。回握著她的手:“宓兒,真寧願你每天都這樣歡喜。”
“與你在一起,我當然每日都歡喜啊。”沈月晗笑著回答,唯一不歡喜的,就是還沒有一隻屬於她和夏侯昊的猴子。
“我往日,每當回了雲州,我都會看著這片草原。昔年就是在這片草原上,我夏侯家的祖先,親手斬下了烏斯曼的頭,上麵灑著烏斯曼的血。”夏侯昊擁著她,指著麵前隔得不遠的那片翠綠,又低頭笑道,“再轉身看著身後的這片土地,這就是我夏侯家的祖先,與太/祖皇帝還有蕭逸一起打下來的江山。”
沈月晗雖是不懂打仗什麼的,但從他話中的驕傲也能體會到一些,也隻是笑。不想某人會錯了意,低頭笑道:“宓兒覺得我太自大了些?”
“定國公夏侯傑,所立下的功勳整個大齊都是承認的。即便現在,滿朝文武對夏侯家也是敬重有加不是?”好像在太/祖皇帝的後人麵前說這些的確是有些自大了,不過沈月晗也不在乎,比起一個從來沒見過的太爺,她還是格外有異性沒人性的選擇了自家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