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晗逃回帝姬府之時,已然華燈初上,四處掌上了燈,看著別有一番美感。
進了小院,卻見自己屋裏掌了燈,昏黃的燈火搖曳。不消細想,一定是夏侯昊。沈月晗推門而入,果然見其坐在桌邊,神色肅斂,見她回來才露出笑臉來。
沈月晗心中沉沉,順勢坐在他身邊:“如何?戈雅那邊有消息了?”夏侯昊笑容僵了僵,點頭,聲音中也含著擔憂:“戈雅那邊傳回的消息,說是長樂帝姬在回到牙帳之時都是好好的,隻是當天夜裏就傳出薨逝的消息,德勒克汗悲痛欲絕。”
沈月晗聽他說著,突然眯起了眼,恨恨的坐在了床上:“我便知道!什麼姐姐水土不服!這樣快,若不是姐姐假死,便是有人害的!”這麼想著,一雙小手握拳砸向床板,“砰”的一聲,倒是自己吃痛,忙不迭吹著,“姐姐說不準是中了什麼毒!或者是被人刺殺了!”
夏侯昊看著沈月晗這麼恨恨的樣子,也是沉了目光,搖頭:“我看不然,戈雅牙帳之中守衛森嚴,絕非是尋常人能進入的。”又補充一句,“便是我,也隻怕進不去。遑論殺了閼氏還不叫人發覺了。”
“那你的意思……”沈月晗盛怒之下,神智這才恢複一點,“姐姐是……”
“長樂帝姬隻怕是自殺。”夏侯昊有些為難,但見她的樣子,知道不得不說,“誰才有那個本事,能逼得一國帝姬,一國閼氏自殺?”
沈月晗就算是反應遲鈍也是明白了,隻有握著一個人致命的把柄,才有那個本事逼得那個人自殺。而這個人,隻可能是皇後!
小帝姬忽然就沒聲兒了,坐在床上臉色不安極了。夏侯昊知道她此時勢必是五味陳雜,上前抱著她:“宓兒……”
“我沒事。”身子明明都在哆嗦,她還是強作鎮定,咬著下唇,擠出一句話來,“她就那麼恨我母妃麼?”
夏侯昊默然。皇家陰私,雖是不容外傳,但誰不知道一二呢?當年先太子沈珪年僅十八薨逝,過了兩年瑄儀貴姬又在盛年之中沒了,隻要是腦子沒病的,都知道這兩件事絕對不是沒有聯係。
現在想想,八成是阮氏作了貴姬,心大了覬覦太子之位,出手害了先太子,皇後育有三子一女,唯有沈珪長大成人,哪裏能咽得下這口惡氣,反出手將阮氏害死……
他雖然不說話,沈月晗心裏已然跟明鏡一樣。也是暗自歎惋起來,本來以為出嫁了不用再跟滿宮荷爾蒙失調的老女人們打交道,但現在看看,這輩子她都別想有好的了。沈月晗身上流著皇家的血,一輩子都無法不依存皇室過活。
現在可好,嫡母兼養母害死了自己的生母和姐姐。她又能怎麼樣?為母妃和姐姐報仇?那是不忠不孝;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又是不孝不悌。
沈月晗覺得腦子都快炸掉了,轉眉看著夏侯昊,喃喃道:“昇明,你說我怎麼辦?”
夏侯昊見她這模樣,也是心疼,攬了她:“你什麼都不要做,現在你和太子不宜和皇後翻臉。一旦翻臉,失去楊家的勢力,皇位的角逐之中,太子便不再有絕對的優勢了。”
沈月晗惴惴不安,此時已然是一個頭兩個大,巴不得夏侯昊叫自己什麼都不要做,但是想想母妃臨死前的樣子,又不免感歎這黑手太狠了。一個絕世美女,沒有什麼能比毀了她的容顏更狠的招了。
夏侯昊輕吻著她的發,聲音也有些微醺:“宓兒不妨詢問太子的意思,畢竟兄妹之間,總比你一人在此思量得好。何況從太子口中,許是能知曉當年的一些事,也好防範於未然。”
皇兄?沈月晗蹙起眉頭,自家皇兄看著溫潤,實際上比誰都心狠,更何況他與自己還不同,更是不知道會怎樣了。瑄儀貴姬死的時候,沈月晗不過剛來,就算有生母的記憶也是不多,更何況接下來,全是對於皇後的記憶了。
撇了撇嘴,沈月晗已然計上心來,縮在夏侯昊懷裏,朗聲道:“紫蘇紫菀,你們給我擬好帖子,送到姐姐們府上去。說是我邀姐姐們來此聚一聚。”
沈璉與沈月晗雖是至親兄妹,但沈月晗還是不敢去套沈璉的話,畢竟那可是在朝堂上玩得風生水起的太子爺,想想還是跟自家姐姐們絮叨絮叨,何況沈珪死的時候,淑寧已經十四歲了,端和與樂安也是七歲,總比自己記得多吧?
沈月晗在心裏劃拉了幾下,頓時覺得自己真是聰明絕頂,靠在夏侯昊懷裏還樂嗬不休。後者低頭看著自家小媳婦兒笑得眉不見眼的自戀樣,眼中的笑意都快溢出來:“你姐姐們也都不是蠢人,不是那麼好打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