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蕭玲玲和朱明約在中信泰富見麵。
她遲到,下班後收拾東西時被頭叫住多說了幾句話,高架一如既往地堵,地麵又是紅燈。剛看見靜安寺的路牌,左轉燈跳兩下,眼看要轉紅燈。玲玲性急起來,減檔腳一踩油門想衝過去。誰知轉彎後路窄公交車多,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車擦上對頭車,大燈稀裏嘩啦的破碎聲,刹車聲尖利得長長拖過。玲玲驚慌中放聲大叫,忘記換檔,車咣咣地抽了幾下,噗一聲熄火。
一切仿佛發生在瞬間,可是又好像長得讓人受不了。
玲玲定定神,好吧,已經發生的不能改變。她打開車門去察看情況。沒有最差,隻有更差,對頭車是輛保時捷,估計一點油漆就夠明年保單加價了。她苦笑,嗬嗬,好啊,下次可以說,我和保時捷擦了下頭。對方已經站在車頭看損傷情況,聽到她腳步聲,直起身子轉過頭來。
她愣了下。
劍眉朗目?玉樹臨風?皺著眉頭也那麼好看。
一輛保時捷是一輛保時捷,不過刮掉點漆。她的千裏馬車頭癟進去,前保變為兩截,搖搖欲墜,左側大燈碎了,地上一地玻璃。
報警,報保險公司,通知朱明她要晚點來,等。
十月底的季節,中午熱晚上冷,她隻有件薄外套,凍得鼻頭紅紅的,脖子恨不能縮到衣裏去,隻好躲在車裏。對方靠在車邊抽煙,黑暗裏煙頭的紅星一閃一閃,側麵的輪廓深邃冷峭,玲玲突然覺得他是個有故事的人,不過這點傷感等他一開口就沒了。
他說,女人開車。
哦,看不起女人啊。
她慷慨激昂地論述。
他掃她一眼,平靜地說,“小姐,是你的車衝過來擦了我的車。”
收聲。
一輪拍照。
“好,把錢給我,到時我把發票給你寄過去。”
她默,把錢包掏出來給他看,僅兩張紅色大票,“你把發票先給我,我到時彙錢給你?”
他除了認了沒辦法。
車還能開,一路開一路聽見保險杠晃動的聲音,讓人牙軟。
朱明站在路邊等她,“大姐,十次約會你九次遲到。”
她突然委屈起來,嗷嗷地哭。朱明和她打小一起長大,早知道她脾氣,也不勸,坐旁邊遞紙巾。等收了淚抹掉鼻水,朱明才涼涼地問,“去哪吃晚飯?”
她暴怒,“我的車破了。”
朱明不以為然,“不是有保險嗎?何況你整部車換掉不過六七萬。”
玲玲恨道,“你這毒婦。”她告訴她剛才的事。
“真有這麼帥?”朱明半信半疑。
“比古天樂挺拔,比吳彥祖陽剛,比金城武柔美,…”
“希望在人間,他會找你,你還得賠錢給他。”朱明樂觀地說,“一來二去,說不定就搭上線了。”
直到玲玲的車修好提出來,對方都沒有聯係她。
“完了,有錢人,不在乎那點錢;也說不定,他找他的保險公司搞定了。”玲玲告訴朱明。
“他沒留手機號?”
“留了,是他秘書接的電話,很客氣地問我有什麼事。”玲玲沮喪地說。
時間久了,她也忘了,不過經過靜安寺的時候,難免又想起有過這樣一個人,眉目鬱鬱,不說話時雙眼像有千言萬語。
新年倒數時,玲玲也去了時代廣場。人山人海,王力宏在上麵邊彈邊唱愛的就是你,她在下麵跟著唱,起哄的聲音比誰都大,滿天花紙飄下來,5—4—3—2—1地倒數。
人散時,玲玲和朱明慢慢順著人流走。
“看你那麼熱烈,別人會以為你是他歌迷呢。”朱明把手插在大衣口袋裏,因為冷,說話時熱氣化作白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