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是責任,一個是快樂,孰輕孰重,何去何從?
傅世成呆呆坐在門口,洪子雲在裏麵做產前檢查。
六個月了,驗血、驗尿、B超、胎音,一連串的檢查。洪媽媽畢竟上了年紀,晚上沒睡好,早上頭重腳輕,起床摸到電話邊叫他陪子雲體檢。子雲本想說一個人就行,何必要人陪,可看見母親的眼神,把話忍了回去。算了,母親花白頭發,青筋突起的手,樣樣都在提醒她,能順著就順吧。
她裝沒聽到,自顧自收拾上醫院用的東西,然而母親客氣到有些卑微的聲音不斷傳過來,“小傅,謝謝你,姆媽年紀大了不中用。小雲看著強,實質身體不好,空心大蘿卜,…”不知傅世成在電話那頭說了什麼,母親笑了幾聲,又壓低聲音說,“小傅,你吃點虧讓讓她,大肚子脾氣不好,…”
洪子雲氣極反笑,好,他好。
本來傅世成上午有個例會要參加,連忙打電話請假,又想到自己的車沒多少油了,還得繞路去加油。洪媽媽說空腹驗血九點半前結束,起碼九點十分要到醫院,現在已經快八點了。他躊躇著要不要和雨陽開口說換車開。昨晚直到午夜才回來,原以為她已經睡了,可摸到她的臉一片濡濕,才知道她竟一直在哭。
“怎麼辦?世成,你說我們該怎麼辦?”在他懷裏,她哭得蜷成一團。
怎麼辦?他也不知道,茫然。
遲遲得不到他的回答,她的心一點點冷下去。跳下床打開燈,她抱著手,問,“傅世成,你告訴我,你到底在想什麼?”
他苦笑,能想什麼呢,怪自己怎麼招惹了別人,怪子雲一意孤行要生下孩子,怪她不體諒他?
她揚起頭,“不說話,能躲過去?傅世成,你是鴕鳥。我走,我們好聚好散,我不會怪你,當我發了場傻。”
他開口,鬼使神差說的是,“你嫌我不夠煩嗎,夜了,睡吧。”
她不能置信地看著他,而他,真的鑽進被窩閉上眼睛作睡覺狀。
她氣得快炸了,突然掃到他的鑰匙串,上麵掛著她送他的鋼製幸運符,德國買的,在燈光下反射出冷冷的光芒,像此刻的他:你鬧吧,我睡了。她抓起鑰匙串,往櫃上擲去,玻璃碎裂的聲音在深夜特別清脆。他猛地坐起來,驚訝地看著她,仿佛從來不認識她似的。她有點害怕,又有點快意,啊,你不裝了?
然而他臉上的表情漸漸回複漠然,過會居然背對她睡下了,還把被子拉高蒙住頭。
雨陽捂住臉,淚水從指縫裏湧出來。原來真有心如刀割這回事,痛得連呼吸都覺得困難,痛到挺不直背。她慢慢蹲下來。
為了他嗎,把自己逼到不能見光的位置,值得嗎?
一瞬間,心如死灰。
“好啦,對不起,是我不對。”傅世成聽不到她的聲息,起床蹲到她身邊,“對不起,最近我比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