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1 / 2)

水溶心緒漸寧,便想招來魏仁博,問問午前可有客人造訪。

他剛要叫人,就聽見窗外佩環叮當,幽香浮動,轉眼陸曼兮便在書房門口,倚門而笑:“王爺可回來了?我已替王爺打點好了行裝,隻不知道還少什麼東西沒有。”

陸曼兮的出現,令水溶有些意外,但見她乖巧柔順,也隻得微笑頷首,讓她進來。

陸曼兮款款走進來,挨到水溶身邊,雙手搭在他肩上,歪著頭,帶了些許嬌嗔:“王爺明日就出發了,怎也不好好休息?您隻管放心,不在家的日子,我也會常去探望姐姐的。”

水溶抬手,在她手背上輕拍了拍:“也不需常去,蓮姐愛清靜,反倒不喜歡別人擾她。”

陸曼兮格格笑著:“怎麼,在王爺看來,我原來算是‘別人’麼?”

她雖是玩笑口氣,然而一雙點漆般的眼睛,卻非常認真地看著水溶。

偏水溶沒有正麵答她,隻是搖了搖頭,笑著說:“你隻聽我話就成啦。”

“我明白啦。”陸曼兮幽幽的歎了口氣,又往水溶身上貼了貼,“王爺此去路途艱辛,邊塞苦寒,身邊也沒個人照料,萬事隻自己操心,想著千裏之外,還有人盼著您早日歸來呢。”

自陸曼兮進門起,水溶就對她若即若離,不冷不熱,實則心中也存著幾分歉意,此時得她軟語關懷,也有幾分感動。

“我知道了,你也要珍重自己。”

“唉,不在王爺身邊,我總是牽念的……”

陸曼兮神情黯然,眼波流轉,歎惋了半句,忽然瞥見桌案上的某物,又詫異地“噫”了一聲。

桌上正攤著水溶剛剛畫就,還不及收起來的黛玉的畫像!

陸曼兮麵上的笑容凝注,臉色白了一白。

水溶也發覺了,待要伸手去收畫像,又覺得過於刻意,忙收了回來,手指藏在袖裏不自然的屈伸著,靠在椅中隻笑而不語。

陸曼兮呆了一會,神色漸漸舒展,在水溶頭頂吹了口氣,笑問:“王爺果然妙筆傳神,這是暫住在庵裏的林姑娘吧?”

水溶依舊隻是笑笑,不置可否,卻不覺下頜略略低了些,竟似有些赧然。

陸曼兮又掩唇嬌笑:“王爺怎不好意思了?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況且林姑娘又是天仙化人一般,縱然王爺喜歡,收了做妾室,也沒人敢說不好呢。”

她一邊說,一邊仔細捕捉水溶的表情,發覺自己說到“妾室”時,他的眉心有個一閃而過的淺蹙,胸口更涼了,隻勉強保持了笑容,纖指親昵地掠著水溶的鬢發。

被陸曼兮的指尖在麵頰一碰,水溶不著痕跡的順勢站起,在她的肩頭輕輕一攬,隨即放開,柔聲勸慰:“我這一去,不過旬月也就回來了,你若有為難處,隻管找魏管事。好啦,我還有些正事要處置,你也去歇著吧。”

“嗯,不敢打擾王爺……”

水溶輕聲細語,表情卻很認真,陸曼兮不敢再癡纏,隻得幾分幽怨,幾分不舍地出了書房。

陸曼兮雖離開了,香風猶在鼻端繚繞不去,水溶有些頭疼地彈了彈額角,這確實是他的一塊心病。

若說這位陸夫人,倒也溫婉柔媚,嬌嗔可愛,且懂得進退,從不惹人嫌煩。

水溶對她,縱然不曾傾心相愛,也不十分斥拒,隻隔了忠順王府這一層關係,迫使他不得不格外小心,拿捏分寸地對待她,既不想平白傷了一個無辜女子,卻也不願忠順王將指掌,伸到自己內宅來。

而她……她呢?

水溶視線轉移,落在桌上的畫像上,眼神霎時柔和許多。

他是個能朝堂捭闔,沙場縱馬,經曆過風浪的男子,於□□上也不會拖泥帶水。

原本既然蓮渡有心撮合,他對黛玉也頗有戀慕之意,一個是堂堂郡王,另一個是侯爵之孫,探花之女,若求了黛玉為繼室,倒也十分匹配。

隻是他對黛玉的喜愛,不同於先前任何一位妻妾,他越是疼惜她,在意她,就越不想傷害她,勉強她。

林姑娘曾經和賈寶玉愛戀至深,驟然分離,情傷未複,自己若是強求她為妃,賈府自然不敢不從,但這樣做,隻會讓她對自己心生抗拒,徒增反感而已。

罷了,反正眼前還有一件更要緊的事,這些不大明確的兒女之情,就暫且先放一放吧。

水溶小心的將黛玉的畫像卷起,藏好,命人立即喚了魏仁博過來。

怎麼出的蓮花庵,怎麼回的榮國府,寶玉都不大記得了,他隻覺得自己一顆心被摘掉似的,也不覺得疼痛,隻渾渾噩噩,聽人擺布,直至馬車停下,王府管事提醒他到了,才如噩夢醒來,由著焙茗攙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