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怎麼了,可是做了噩夢?”紫鵑趕緊跑到床前問黛玉。
黛玉仍是喘,看著紫鵑的眼中,說不出是驚惶,還是悲哀,並不答話,隻指了指桌上的茶壺,示意要喝水。
紫鵑忙要倒茶給她,一摸茶壺,卻沒有一絲兒熱氣,便歉意的對黛玉說:“姑娘且等一小會兒,我就去換了熱的來。”
紫鵑捧了茶壺出門,黛玉這才頹然靠倒在床頭,勉力調勻呼吸,手心仍捏了兩把冷汗,整個身體的氣力都被抽幹了似的。
方才她正晝寢,迷迷糊糊地沿一條小徑,走到一處所在,遠遠望去,粉牆青瓦,牆頭千竿翠竹掩映,間或有大葉巴蕉隨風搖擺,瞅著很是眼熟,再朝前幾步,看見兩扇閉鎖的彤漆大門,才恍然想起,這不是□□館麼,我怎又回到園子裏了?
黛玉一驚,旋身就要離去,忽然聽見身後有人呼喚:“林妹妹,林妹妹,等我一等!”
她習慣的回頭,果然見寶玉不知從何處跳出來,笑嘻嘻的向自己走來。
她先是一喜,正要迎上前去,驀的又想到,寶玉不是已然娶了寶姐姐,自己萬念俱灰,焚稿斷情,為了他是死過一回了,既活轉過來,昨日種種,便該洞徹看化,再不該招惹他,省得三人徒增煩惱。
這一省悟,黛玉強忍心頭慟痛,走得更快,要將寶玉遠遠甩開。
沒曾想,他直奔上來,攔在自己身前,二話不說,便緊緊地捉了手,一個勁的苦求:“妹妹你莫要走,隻聽我說幾句話好麼?”
黛玉掙紮著想要擺脫他,連連搖頭:“不,我不要聽,你快快放了手!”
寶玉神情慘淡,忽然展顏一笑:“好,你不要聽,我也不說,我隻把心給你看了。”
話未說完,他掌中忽然多了一柄明晃晃的小刀子,照準胸口位置,抬手刺了進去!
黛玉駭極了,放聲驚叫,便從夢中驚醒。
盡管是個夢境,黛玉瞪著白慘慘的帳頂,猶自心有餘悸,勉力勸服自己不要亂想,卻還是忍不住擔憂,這噩夢難道是個不祥的征兆?寶玉他,他莫不是……
黛玉猛的坐直了身子,用力甩了幾下腦袋,頭發散亂,被冷汗浸濕,貼在她蒼白的麵頰上。
紫鵑從小廚房換了熱茶來,剛轉過回廊,就見主持慈渡師父領了兩名年長女尼,匆匆進了院子,麵上似是驚喜,又似惶恐,見了自己便問:“紫鵑姑娘,林姑娘呢?這會子可得閑暇?”
“姑娘睡了一會才醒,正要茶吃呢。”
“快,快,讓林姑娘準備準備,北靜王爺派了府裏的人來,給姑娘送禮物呢!”
“北靜王府?來給姑娘送禮?”聽了這話,紫鵑也著實嚇了一跳。
“可不就是!”慈渡一指院門外,“是王府裏一位極有體麵的大娘,正在外頭候著。”
“師父你且幫忙接著,姑娘才剛起身,還沒來得及洗麵換衣呢。”紫鵑也有些慌了,先拜托了慈渡師父,自己三步並兩步的,奔黛玉的臥房而來。
“姑娘,姑娘,快起了!”紫鵑連聲催促,推門而入。
黛玉還在發呆,被她叫得清醒過來,見紫鵑關了房門,放下茶壺,手腳麻利地從櫃子裏取了衣服,捧到跟前來讓自己更衣,不覺奇怪:“咦,那衣服早上才穿,還是幹淨的,怎就要換了?”
“姑娘,好事!”紫鵑一麵服侍黛玉穿衣,一麵喜孜孜的說,“北靜王爺遣了府上管事大娘來,特地給姑娘送禮,人和東西,都已在院子外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