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王嬤嬤帶信請光祿來山莊一趟,他接到信很快就來了。我對他訴說了惜春的婚事,問他是否有辦法把惜春救回來,與宜泉再結良緣。他聽了眼睛骨碌骨碌轉了一會,堅定地搖搖頭道:“四姑娘的婚事木已成舟,沒辦法改變了。這樁親事完全符合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是合法有效的。即便保國公的兒子是個死人,四姑娘是他家明媒正娶的媳婦,誰也不能讓人家媳婦改嫁他人的。事已至此,也隻能怪四姑娘的命太苦,與宜泉沒有緣分。”
光祿正在與我說著,湘雲迎春帶著滿臉憂傷走了進來。光祿看看她們對我道:“現在是真沒什麼好法子可想,唯一辦法就是常接四姑娘來散散心。”我說:“那麼,四妹妹就真的不可能離開那家了嗎?”迎春想想道:“四妹妹要想離開保國公府,隻有出家做姑子。除此之外沒有第二條路可走。”湘雲接著說道:“就是想要出家做姑子,婆家要是不答應,四妹妹也是做不成的。當初四妹妹要是聽從林姐姐的話,從這西山莊園出門嫁與宜泉該有多好。”
紫娟托著一個金邊細瓷青花果盤進來道:“這是光祿爺才帶來的,說是南邊才進上的果子,大家嚐嚐。”湘雲揀了一個道:“我還真不知道這果子叫什麼呢。”光祿笑著忙道:“這是嶺南那邊剛進上來的,說是叫什麼‘增城掛綠’。一共隻有八簍子,皇上吃了幾顆說很好吃,叫我送了四簍子過來。”正說著話,王嬤嬤打發個小丫頭來說:“嬤嬤說光祿爺回去時,不要忘了把老爺爺的換季袍子帶過去。”我笑著對光祿說:“這裏沒你的事了。”光祿起身告辭走了出去。
我們姐妹又沉浸在惜春的痛苦裏.聽鳳姐說惜春被揭開紅蓋頭知道真象後,沒哭更沒鬧,隻是臉色白得瘮人,木雕泥塑一般,呆呆地坐在那裏。
那天夜裏,我派雪鷹去保國公府瞧看惜春,轉告她一定不要傷心,我一定會想辦法把她救回來的。天快亮時,雪鷹才回來向我稟報道:“姑娘,我在保國公府找遍了所有地方,也沒找到四姑娘。後來我抓了幾個活口訊問,都說四姑娘逃走了。”
原來在新婚之夜,半夜時分,入畫看惜春呆呆地坐著,心疼地服侍她,勸她休息。惜春一聲不響,輕輕拽住入畫,示意入畫不要離開她。保國公府的夫人,也有點於心不忍,要入畫陪著惜春休息。誰也想不到,一個嬌嬌弱弱的女孩兒,人生地不熟的,竟然在那天下半夜裏,趁人們忙碌一天,人困馬乏,悄悄帶著丫環入畫溜走了。次日,保國公府發現新媳婦賈惜春不見了,找遍了府內角角落落,不見蹤跡,去四合院賈珍出探聽,也沒絲毫回家跡象,惜春就象空氣一般,在保國公府蒸發了,無影無蹤。
保國公氣得暴跳如雷,火發完後,冷靜下來,命令家人封鎖賈惜春離府消息,對外隻說少奶奶身子虛弱,有恙在治療。派家人暗中四處尋找,活要見人,找到惜春,立刻弄回府來。死了,也要見屍。
赫赫有名的保國公府這臉可丟大了,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找到賈惜春.
按風俗,三天是新嫁女兒回娘家的日子,賈珍帶人親自去接,保國公府接待很隆重,也很熱情。保國公夫妻口口聲聲說兒媳惜春的身子很弱,這幾天累了些,得了點小恙。現正在治療,大夫囑咐說少奶怕風,不宜見人。
賈珍連惜春得的是什麼病都沒有問,就陪著笑臉道:“妹妹嫁到國公府,榮幸得到公婆如此看重憐愛,我也就放心了。既然大夫這麼說了,怎麼著也得依大夫的話,妹妹的身子要緊。”保國公府的人忙陪笑道:“少奶奶身子很弱,等少奶奶病好,再把身子調養好了,自會回娘家探望的。”賈珍回去時,保國公又讓人準備了不少禮品,派人送他帶到回四合院。賈珍感到麵子很足,高高興興地回來了。賈政沒見到惜春回來,問賈珍是怎麼回事,賈珍喜笑顏開地說了一遍。
賈政心裏感覺不妥,畢竟不是自己的女兒,也不好多說什麼,搖搖頭悶聲不響地走回自己屋內。好在如今賈家沒有外來客人,隻不過是家裏幾房人家,刑夫人本來就是應付,王夫人姐妹看賈珍得了一大筆錢財,心懷妒嫉。如今看惜春沒有回門,心情不由大好。寶釵則是泰然處之,仍舊做自己的事。寶玉對什麼事情,好象看的很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見到賈珍連問也懶得問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