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拾誰收(1 / 2)

過了幾天,我與迎春姐妹和湘雲帶著巧姐去把寶玉賈蘭和李紈接了出來。李紈要帶著賈蘭依傍娘家嬸嬸居住,我給了李紈一千兩銀票及二百兩碎銀子,讓人把她兒娘兩個送了過去。

然後,我去接寶玉。過去那個豐神俊秀的寶玉早不存在了,站在我麵前的隻是一個身體瘦弱,滿麵愁容,兩眼癡呆的寶玉。想起當初他在老太太膝下動不動就愛持寵撒嬌的模樣,我忍不住有點心酸道:“二哥哥,環弟弟,聽說你們要出來,我托人買了個小宅院,大約有十來間房子,我先送你們過去看看可好?”

寶玉神情呆滯地點點頭,賈環感慨地笑道:“多謝林姐姐,要不是姐姐,我們不知道會被賣到哪裏呢。”

我把他們送到城西一座臨街的小四合院,他倆走進去看到裏麵桌椅板凳床鋪收拾的幹幹淨淨整整齊齊。賈環顯得很滿意,對我笑道:“真是想不到我們還能出來住上這樣好的房子。”寶玉癡癡呆呆地問我道:“多虧妹妹不姓賈,姓林。那牢房真不是人待的地方,也不知道老爺和太太,還有寶姐姐怎麼樣了。”賈環眼神也暗淡了下去,問道:“林姐姐,我娘也會出來,是嗎?”惜春道:“放心吧。”

走時,我交給寶玉三百兩銀票,一百兩碎銀子。囑咐道:“二哥哥,環弟弟,如今是不能找人來照顧你們。你兄弟兩個好好休息,那間屋子裏放了很多書籍,你們可以看著解悶。廚房裏糧草都有,你們要是做不好飯,可以先去門口小飯鋪買著吃。再過幾天,舅母她們來了,就好了。”

寶玉聽了眼睛一亮道:“林妹妹,她們也能被放回來?”

湘雲聽了,快人快語道:“愛哥哥,她們可不能被放回來,得要拿夠銀子去贖買,才能回來呢。”

寶玉眼神頓然失光,他痛苦地說道:“這得要多少銀子呢?我們現在是身無分文,隻有林妹給的這些,夠嗎?總不能看著她們被賣,遭受恥辱吧?”我看寶玉傷心欲絕的樣子,心底不由升起一絲悲涼。暗歎道:寄生蟲似的貴族生活,把這個青年毀成如此不堪。劉姥落有了二百兩銀子,在鄉下沒過幾年就變成了小糠之家。我給了寶玉四百兩銀子,若是一般貧苦市民有了這些銀子做本錢,就可以走發家致富之路了。寶玉他雖經過了抄家,坐牢,還是不懂生活之道。手裏有了四百兩銀子,還擔心贖買不了他老娘等人。孰不知一個漂漂亮亮的小女孩兒,才值幾兩銀子,就是他所喜愛的襲人那樣年輕貌美的大姑娘,最多也不會超過二十兩銀子。他老娘王夫人在正常狀態下,可能連五兩銀子都很難賣,他還以為他老娘是王夫人,是太太,挺值錢呢?富貴不知樂業,貧窮難耐淒涼的寶玉還得磨練,才能適應生活。

我不忍心看他傷心,安慰道:“二哥哥放心吧,過幾天她們就會回來的。環兄弟,趙姨娘身體還好,過幾天也會一起回來的。”臨走時,我看賈環有些哭巴巴的瘦臉,想探春去了蓬萊國,這一生都有可能不會回來了,王夫人更不會待見環兒娘倆。想到這裏,我又掏出一百兩銀票悄悄塞到他的手裏道:“以後的日子會很艱辛的,這個等姨娘回來,你交給她吧。”環兒眼裏含著淚使勁點頭道:“環兒明白。”

過了兩天,敦誠敦敏一起去衙門幫我們繳了銀子,把刑夫人王夫人等一幹人贖買出來,把她們送到四合院,分別交給刑夫人與王夫人及尤氏每人二百兩安家銀子。然後他們去把鳳姐贖出來,帶回了西山莊園。

鳳姐跟著敦誠敦敏走進莊園,巧姐就哭著迎上去。我們走上前圍住鳳姐問長問短,湘雲問:“孩子呢?鳳姐姐,你在牢裏生的孩子呢?”

鳳姐嗚嗚地哭道“孩子生了病,又沒有好大夫,隻活了幾天就沒了。”

深秋,皇上批了賈政這批流放犯官起程的日子。一大早,我與惜春湘雲起身,去了京郊十裏長亭等著。那天,迎春說她身子不舒服不去了,我們也沒有勉強她。

賈赦賈政顯得非常蒼老瘦弱,我看著他們這般年紀還要受如此之苦,雖說他們是罪有應得,可是,當看到他們滿頭花白,站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心裏想到這些人全都是賈敏的娘家人,不由得也很傷感。鴛鴦紫鵑拿出禦寒棉衣,我遞過去交給他們,傷心地喊了聲:“大舅舅,二舅舅。”悄悄地給賈赦賈政各塞了三張一百兩的銀票。又從雪雁手裏接兩包碎銀子遞給他們道:“這裏是一百兩碎銀,這一路天寒地凍,你們一定要多保重。皇恩浩蕩,也許很快就赦免你們,要你們回來了,你們可一定要堅持住啊。”賈赦老淚橫流道:“外甥女兒,我這把老骨頭可能回不來了,你倘若有點門路,可要幫幫我啊,我以前可是最疼我的小妹你娘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