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得有點遠,像在刻意跟她拉開距離。
可能他害怕被熟人看到吧,這是有賊心沒賊膽?不過,她自己也害怕,倒是彼此彼此。
不多時,一輛紅色的出租車開了過來,他招手,車子停下,他拉開車門朝她看過來,眸光深沉,她仿佛被吸進了那不見底的黑,小步跑過去,毫不猶豫鑽進了後座。
她還沒坐穩,高高瘦瘦的他也鑽了進來,她不由自主地往旁邊挪了挪,直到與他隔著一個位置的距離。
他不鹹不淡地看了她一眼,嘴角扯了扯,手指交叉放在大腿上,身體閑適地往後靠去。
他此前沒說要把她帶去哪裏,她就裝傻充愣,因為她那會兒帶著一腔孤勇,有奮不顧身的決絕。
此刻卻有點忐忑,又有點不受控製的歡喜和期待,隻聽到他跟司機說:“去南京路臨都花園”。
那是一個很普通的小區,她是知道的,難道他在那裏有房子?
她倒是沒有聽說過,她以為他會帶她去酒店的。
追愛路上,就算是會成為一隻赴死的飛蛾,她也無怨無悔。
她從十四歲就認識他,卻從來沒有一刻跟他獨處一個空間,而且離得那麼近,他就坐在她旁邊,觸手可及,再也不似天邊的月,海邊的蜃樓!
她愛慕他,初見那年開始,然而總是把那顆卑微的心謹慎珍藏,所以刻意跟他拉開距離,見了他不是裝著視而不見就是貓見了老鼠般躲開。
路程並不遠,下了出租車,站在臨都花園大門前,她還有點恍惚,覺得像在做夢,直到他說:“到了”。
她感覺到了一點真實,臉上也有了一點不自然的紅暈。
她跟在他後麵上了電梯,看著他摁了樓層,接著電梯緩緩上升,兩人各站在一邊,沉默著。
然而這沉默裏,她有種暴風雨即將來臨的恐慌。
不多時,電梯門打開,她乖巧地跟著他下了電梯,然後向右拐,進了一戶房子的大門。
他先換了拖鞋,又扔了一雙男棉拖在她腳下,似有歉意說道:“沒有女士的,將就一下”。
她脫了短靴,穿上他的棉拖,又大又長,像老鼠進棺材。
他往裏麵走,她穿著很不合腳的棉拖跟上。
客廳沒有大到驚人,隻是很普通的裝修風格,淡藍色的布藝沙發,香檳色的茶幾,米白色的電視櫃,一覽無餘。
他打開了電視,把遙控遞給她:“你先看會電視,我出去一下”。
關門聲響起,電視上放著一支口紅的廣告,聲音很大。
心頭的恐慌變成了期待。
她關了聲音,把遙控丟在沙發上,疾步走到陽台,把頭探出去,眼睛往下看。
所在位置是十五樓,正對著路口,不一會兒,她果然看到他頎長的身影往外走,她臉上染上了絲絲笑意和點點紅霞。
因為她隱隱猜到他去幹嘛。
她坐回沙發,打開電視的聲音,隨便找了一個綜藝節目看著。
十幾分鍾後,門口傳來聲響,她沒來由地緊張,卻隻是假裝在認真看電視。
聽著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他已經來到了跟前,隨即她的腳邊多了一雙涼拖。
他蹲下來,拿起她的腳,把她的棉拖換成了涼拖,動作自然而嫻熟。
她卻如坐針氈,因為他的動作溫柔又動人心魄。
她不好意思地縮了縮腳,卻被他握住腳踝,還輕輕捏了捏。
她愕然,有種錯亂的感覺,好像窺到了男人衣冠楚楚下藏著的壞種。
很快,他放下她的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用低沉的聲音問:“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