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哭哭,就知道哭,你家主子都這樣了,你光哭有什麼用?還不趕緊搭把手。”蘭心沒好氣地瞪了婢女一眼,挽了袖子鑽進破敗的車廂裏。

那婢女被蘭心這一吼,總算回了些神誌,抬袖抹了把臉,忙跟進去幫忙。

在幾個熱心人的幫助下,昏迷不醒的趙景奕被搬出車廂,抬進了還沒掛牌匾的藥鋪。

“怎麼不送到醫館去?抬到這胭脂鋪子裏幹什麼?”有人問。

蘭心一邊忙著將人放在新買的木床上,一邊回門口問話的那人,“這裏不是胭脂鋪了,我家小姐要在這裏開藥鋪,過幾天就開業,到時會有免費的涼茶贈飲,大家都來啊!”

有人質疑,“女人開藥鋪?藥認得全嗎?抓錯藥怎麼辦?你們負得起責嗎?”

有人幫腔,“人家開藥鋪就不能雇坐堂的大夫和藥童藥師嗎?非得自己動手?瞧你那酸樣!”

紀君瑜微微一笑,什麼也沒說,見蘭心將趙景奕放好,便徑直走過去,仔細摸骨把脈後,朝蘭心道:“將正骨的藥箱拿來。”

一旁的婢女見狀,嚇得不輕,“你們——你們要幹什麼?”

紀君瑜拍了拍驚懼惶然的婢女肩頭,溫聲道:“別擔心,你家公子傷的雖重,卻不致命,接好骨頭好好將養著,會好起來的。此時昏迷是因頭部受到撞擊導致的暫時性暈厥,一會我給他紮兩針就會醒來。”說完又看了眼趙景奕的臉,淡淡道:“臉上的傷口有點麻煩,但也不是不能治好,需要費些功夫罷了,莫慌!”

不等婢女回應,蘭心已經提著一隻精致的箱子過來,打開箱子,裏頭放著正骨用的一應物品。

紀君瑜的手速很快,沒等眾人看清楚她的手法,夾板已經綁在了年輕公子的胳膊上。

紀君瑜轉身取針,打算先將人弄醒再說,誰知這一回頭就對上了趙景奕那雙過分好看的眼睛,他的瞳仁比一般人要黑,冷冷看著她時,目中似有陰霾浮浮沉沉,深邃如淵海。

紀君瑜挑了挑眉,麵上露出客氣又疏離的微笑,“醒了?”

趙景奕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心髒卻狂跳著,眼前的女孩,是她!

盡管換了一個軀殼,盡管她臉戴麵紗,可他依然能一眼認出她,她看人時的眼神,下意識的挑眉動作,說話時的語調,甚至是那疏離至極的假笑,都是那麼的熟悉。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他拚盡一切,賭上所有,隻為換她一線生機。

所有人都罵他瘋罵他傻,可他不在乎,他隻要她活著。

紀君瑜伸手在趙景奕眼前晃了晃,“回神了!”以前怎麼不知道趙景奕有盯著人發呆走神的習慣,難不成是因為修為被廢,精神出問題了?

趙景奕回神,短短一瞬間,心中轉過千百個念頭,正思慮著要怎麼開口,又聽紀君瑜道:“你這腿傷的有點厲害,怎麼傷的?”

趙景奕的眼前浮現出雙腿被宋長青以分筋錯骨之法弄斷時的場景,“不小心摔的。”

騙鬼哦!

紀君瑜翻了個白眼,不想說就算了,原本還打算看在往日他們一起出生入死的那點情分上,幫他治一治的。

此時圍在藥鋪門口的看客們雖然眼見著趙景奕被救醒,對紀君瑜醫術的信任卻依然沒有增加多少,心想著這胳膊怕不是接歪了,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就算打小學醫,醫術又能有多好?

紀君瑜對眾人質疑的目光並不在意。她在這裏開醫館,打著賣藥治病的旗號,卻又不是真的隻是來治病賣藥的,眼前這些人,都不是她的目標客人。

她想要的客人,是一眼看過去全身金燦燦的那種。

最好是能亮瞎眼的那種。

紀君瑜心裏的念頭還沒下去,外頭又傳來喧嘩聲,“讓讓,快讓讓!”

擠在門口看熱鬧的百姓們左右分開,空出一條通路,她的目光掃過去,眼睛差點就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