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朗曉得宇文化及一定不會將與他串通的逆賊如數家珍般讓他全盤探悉,心生一計說:“知人知麵不知心,太尉到底有沒有主意,可包管下麵那些人有事起來時不顧一切地對候爺作出全力的力撐呢?”宇文化及無可奈何說:“這種事誰可擔保呢!”
徐朗這時想到的是二十一世紀的合約,笑說:“在下倒有一個愚見,就是匿名單,太尉可教那些人將效忠之語,立下誓狀,交與太尉,從今往後萬一太尉有難,這些效忠誓書勢將落到隋帝手上,為此他們想不同甘共苦也不行,就唯有打定主意和候爺謀反到底了。”
宇文化及那知是計,擊節稱賞說:“有你此條奇招,哪裏擔心大事不成。”
徐朗自動獻身說:“第一封匿名單就由我李淳風立下給太尉,以示在下對侯爺的感恩和對太尉的忠誠。”
宇文化及高興得差不多將徐朗抱住親上兩口,立刻使人取來筆墨信簡。
徐朗心想除了個簽名還可勉為其難地應對外,他的字怎見得入,不過事已至此,唯有厚著臉皮寫下“李淳風效忠宇文化及”歪歪斜斜六個字,畫了花押。
宇文化及那會過不去,還更堅信不疑他是出身“蠻族”。
二人關係至此如膠似漆,再無疑忌。
離開了侯王府,徐朗忙進宮見駕隋帝,當徐朗稟上有密告後,隋帝將他引入書房說話。
徐朗還是第一次與這大隋之主獨對一室,知對手真已視他為左膀右臂,畢恭畢敬地說:“屬下已順利打進宇文化及的集團去了。”
隋帝大驚說:“宇文化及哪會那麼隨便相信你呢?”徐朗說:“一來那是由於我們一直關係良好,更因是我寫下了匿名單。”
隨即將形勢和盤托出,同一時間說:“一旦我們能將這部分匿名單取到手,那誰是逆賊,就可明明白白,更不怕會殺錯人了。”
這回輪到楊浩大笑起來,說:“李天師這著確是妙絕天下的好計,孤王這一次果真是徹底安心了,時機一到,李天師就給我將宇文化及抄家,搜了這部分匿名單出來,那看誰還敢犯上作亂。”
徐朗說:“此依然非最佳之策,稍不留神,就生內亂。何況還竇建德在一邊垂涎三尺,我以為先由屬下將這部分匿名單拿到查看,了結掉了中護軍中的賊黨,無內顧之憂後,再應對軍隊的餘黨,那時即使是宇文化及有會飛天遁地,也隻有俯首伏誅了。”
隋帝激動地不住點頭說:“將軍照自己的意思去做吧!這事全交給你了。”
徐朗又將與竇建德的關係交代出來,聽得隋帝楊浩雙目恨意閃閃,恨之入骨說:“果巴不得來謀我皇,給將軍一試就探出來了。”
徐朗再與他研究一陣,這時才退下。
徐朗剛離開書房,就給一個婢女截著,說獨孤太後有請。
他早曾聞得隋帝不大管獨孤太後的事,依然沒想到她那麼旁若無人,待他甫見完隋帝,就派他攔路請走,百般不願意下唯有隨婢女朝內殿走去。
像上次般沒有何兩樣,路上所遇的宮女,無不對他投以饑渴之色,大送秋波。
這些天來天未亮他就要進宮早會,又忙於城務,分身不暇,不僅沒有時間見陳慧兒和慕容千雪,歸家後眾美眉都早早就已經休息,顏氏姐妹固然堅持要候他回來,然而他怎忍心這對可愛的人兒捱更抵夜,因此堅決莫她們伺候,更與眾美眉話也沒有多說幾句。
今天稍有餘暇裏,本想往訪慕容千雪,或是見見陳慧兒,隻恨又給獨孤太後捷足先登,不由得大感心情矛盾,卻又無能為力。
直到此刻,他依然未真正清楚獨孤太後和宇文化及間那曖昧難明的關係到底至何地步,借此時機探探情報也是好的!
婢女將他直帶至禦花園東的一座清幽小樓前,順途禁尉軍無不向他肅然敬禮,使他享受到從來沒有過的的虛榮和風光。
另兩位婢女將門打開,拋著眉眼嬌笑說:“太後在樓上等候將軍呢!”
他還不曾有空回應,兩位婢女已跪在兩側,伺候他脫下長靴。
徐朗一顆心跳了起來,心想人一世物一世,自己流落到這古隋末時期的時代裏,若真的能夠與一國之後攜手尋歡,總是難得的奇逢豔遇。
憶起當日她欲拒還迎,最終還是抗拒了他時的媚態,一顆心不由熱了起來。
然而又是還是有顧忌,假如給隋帝曉得,他會怎麼處置自己呢?
在這種困惑的心境中,他登上小樓。
每一步都像有千斤之重。
獨孤太後身穿華服,獨自一人斜倚在一張長幾之上,背靠軟墊,見到他出現在樓梯盡處,高興地說:“將軍來了,請上座到本後身旁。”
徐朗厚著臉皮,坐到長幾旁另一方的邊沿處,倒吸一口氣說:“太後何事相召?”獨孤太後修長入鬢的杏目霎了霎,感慨一歎說:“李天師剛見過大王嗎?唉!你大王近年的身體差多了,又不情願多點休息,真擔心他下趟病了就再起不了床來。”
徐朗色心立起,又再領教到她的伎倆。
她語氣固然像關心隋帝,骨子裏卻在暗示隋帝若死,太子羽翼未豐,自然唯她之命是從,那時她就成了徐朗的主子,因此徐朗若懂時務,刻下定須看她臉色做人。”
淡淡幾句,就已恩威並施,還加之親近感和色誘,令人難以抗拒。
徐朗還不曾有空說話,獨孤太後輕拍手掌,不半刻向兩位婢女步上樓,將燙熱了的酒和酒壺放到二人間的小桌上,又退了下去。
獨孤太後親身將盞,斟了滿滿兩杯,舉起從未做過半點粗活,活像春蔥並塗上紅脂油的玉手,遞了一杯給徐朗,自己再捧起一杯,朝徐朗敬說:“謹以此祝賀將軍你榮登護國大將軍之位!”
徐朗忙說:“多謝太後提拔!”
“喤!”
兩杯酒在空中相碰,獨孤太後以袖遮掩,一口氣喝掉了酒,放下杯子的時候,粉麵升起了兩朵紅雲,更加是容光煥發。
徐朗許諾說:“李淳風一定不會忘記太後恩德,王後稍安勿躁好了。”
獨孤太後勾魂地瞅了他一眼,深情地說:“本後自然曉得將軍不是那種寡情薄幸的人,呀!你那天的表現果真是賞心悅目,眼下我對你越來越安心了。哎!看你這人哪!一副如坐針氈的樣子,是不是在怕大王曉得你來此處呢?”徐朗仰天長歎,坦然說:“我知太後對在下垂青有加,不過那麼相處一室,似乎有點不對勁,假如大王誤解了太後,在下萬死不足以辭其咎。”
獨孤太後“嗬嗬”嬌笑說:“你說話倒婉轉,不像你平常的脾性,明明是我召你來,卻說得這件事情像由你引發似的。不要杞人憂天!大王不理本後的事,也不會因此對你不高興,這樣說你安心了嗎?”
徐朗越來越弄不懂宮幃內的事,一切似乎都非遵照常理而行,正思忖要怎麼探聽她和宇文化及的關係的時候,獨孤太後凝望著他說:“宇文化及有沒有在你麵前提起過我?”
徐朗坦然說:“太後莫怪在下直言,宇文化及固然沒有明言,然而卻朦朧暗示太後是他那方的人,這件事情在下當不情願告知大王,太後稍安勿躁好了。”
獨孤太後雙目閃過冷狠的神色,咬牙說:“告知他又怎樣?這都是他一手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