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走黑林口(1 / 2)

卻說鄭七爺滿清怒火,出了張東家的門,連工具都沒清洗,仍然用釘杖挑了,右手緊握住自己的殺豬刀,匆匆忙忙準備趕回匠村。

從早上趕來,吃飯後殺豬幹活,忙到現在天色都見黑了,本想沿著大路返回,但一想到大路回去三十裏路,可能到家都是後半夜了,中午又喝了點酒,現在正是手軟腳乏,幹脆就走小路回去。

雖然經常聽人說小路不清淨,但向來是鄉村愚夫愚婦,說來嚇嚇小孩,以訛傳訛而已。再說這世上究竟有沒有鬼,這還兩說,反正自己是沒見過。

於是心裏不再遲疑,一拐就上了小路。這一路走一路趕,天色就暗了下來,不知是沒吃晚飯,還是中午酒喝得有點多,鄭七爺越走越覺得渾身無力,借著一點星光,勉力趕路。等走到黑林口,天光都已經黑盡,黑林口山高林密,隻有一條盤山的小道,兩旁林木參天密不透光,路邊更是長滿了一人多高的蕨葉。

鄭七爺見天色已晚,路都看不見,本想取點鬆枝做個火把照路,一摸懷裏卻道“壞了!”,自己的火鐮火石,不知道啥時候居然掉了。心中說一句,倒黴!沒有辦法隻好抹黑繼續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周圍始終漆黑一片,卻總也走不出這黑林口。鄭七爺心下納悶,照說以自己的腳力,雖然摸黑趕路走得比平時慢,但走了這麼久,早就該走出這黑林口了,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這他媽遇到鬼打牆了?當下一邊前進,一邊暗暗留心記住路邊情況,見有棵鬆樹特別高大,便用刀刮了幾下做個記號。

果然不一會兒,又走了回來。鄭七爺心下明了,自己確實遇到鬼打牆了,以前常聽老人說,陽氣低的人如果運氣不好,晚上走到遇到陰氣重的地方,容易被鬼迷了,一晚上在原地打轉,累的要死卻走不出去。直到天亮才能走出去,這一般都是鬼的惡作劇,並非要害人的性命。

但自己入行殺豬,本來陽氣就高,煞氣就重,照理說不該遇到這種事,莫非是今天殺了那五爪豬,敗了自己運氣的緣故。一邊心下暗暗思量,這邊卻並不著慌,鬼打牆多有聽說,卻少有害人性命的。想到這幹脆在背風處,找了塊大石頭靠著坐下不走了,幹脆等天明再說。

這不坐下來還好,一坐下來,鄭七爺才感覺渾身骨頭仿佛要散架般癱軟,從清早出門,到現在都沒好好休息過,不坐還好,這一坐,就再也不想起來。當下也不管初冬夜涼,將狗皮帽子耳朵放下來蒙住臉,往大石頭上麵一靠,準備打一個盹。不一會兒疲倦上湧,就要睡著過去。

就在這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之際,卻忽然聽到幾個人在講話,初時若有若無,不一會兒就感覺離自己很近了。鄭七爺迷迷糊糊睜眼,也不知是否還在夢中,就看見前麵拐角居然有一點光,隱隱聽到有人說話。鄭七爺凝神細聽,具體說什麼卻又聽不清楚,隻隱約聽到什麼回家、寨子之類的。

這黑林口半夜出現的人影,著實把鄭七爺嚇了一跳,饒是他膽大包天,這時候也難免頭皮發炸,渾身汗毛直豎。連忙握緊殺豬刀,壯起膽子喊了一聲“前麵的是什麼人?” 說話聲頓時停了,隻剩一點微光閃爍,過了半晌,才有人個年紀很大的聲音顫聲答道“黃溝煤礦挖煤的,到貓兒寨這邊走親戚,路過這迷了路,隻好在這裏生堆火烤烤等天亮啊!”

又有個年輕點的聲音反問道“你又是哪位,不是來劫道的麻匪吧?我們都是老實本分的人,身上沒啥值錢的。”

一聽也是迷路的,鄭七爺放下心來,心情也變得高興起來“麻匪?哪來的麻匪?幾十年前被抓來砍頭了!”“我是匠村的殺豬的鄭七爺,聽說過沒有?”

對麵那個年老的聲音答道“鄭七爺啊?聽說過,崔老刀的徒弟?崔老刀在世的時候還給我們殺過豬呢!過來!過來!這邊有火堆,來烤烤火,祛祛寒氣。”

鄭七爺正有此意,便起身挑起工具,拿了殺豬刀,奔火光而去。不多時繞過一個山坳,果然見前麵一處亂石堆,石堆中間有人生了堆火,有五六個人正圍了火堆伸手烤著火。為首是一個老者,約有五十多歲,穿著土布對襟褂,頭上戴一頂瓜皮帽子。腳上是一雙當地常見的草鞋,旁邊幾個年輕一些,,胳膊孔武有力,想是長期做體力活,顯得渾身有勁,露出的手膚色很黑,臉卻很白,不知道是不是長期挖煤沒曬太陽的緣故。